恭王叔是被冤枉的,那麼,那些以恭王叔和趙秀華的名義所寫的密信,必然是偽造的,此人定然善於模仿他人筆跡。而且,這些字雖然故意寫的粗糙扭曲,但構架和運筆卻都很高明,那人定然精通書法。”
聞言,德明帝將手中的信件重看了一遍,點點頭:“沒錯。然後呢?”
“那位幕僚說,書法一道,沒有數十年的功力不可能成就,更不可能精擅模仿他人,而若是浸淫此道數十年,必然會有自己的感悟和獨到之處。所以,兒臣與他將那封信反反覆覆看了許多遍,終於發現了一點特殊之處。”趙瑾熙欣慰地道。
德明帝心中一震,急忙問道:“什麼?”
“此人寫大點的時候,與別人不同。一般人寫點時,逆鋒起筆,右下頓筆,運筆,回鋒,而那人卻在起筆和右頓之間,還要再向右上短短一提,然後再向右下頓筆,比別人多一步,因而寫出的點也比別人多一個稜角。”
趙瑾熙說著,將手中的書信也呈上前去:“父皇請看,這幾封迷信雖然是偽造恭王叔和趙秀華的筆跡,但在寫大點時,卻還是隱隱能看出這種痕跡,可見是同一人所寫。”
“沒錯,的確如此。”德明帝反覆對照,果然在好幾個字的大點上,找到了如趙瑾熙所說的特殊之處。
見德明帝認同了自己的看法,趙瑾熙才繼續道:“所以,兒臣就照著這三點去追查。書法大家,善於模仿他人筆跡,寫大點時多一個稜角,尤其是最後一個標誌性的特點,果然讓兒臣查到了一個人。”
“誰?”德明帝冷聲問道。
只要被他找出那個在幕後陷害他,往他頭上潑汙水的罪魁禍首,他一定要讓那個人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此人名叫孫烈,睦州人氏,本是書香門第,因此自幼研習書法,頗有才名。後來家道中落,貧苦潦倒時,以模仿名家書畫,加以販賣為生,因此筆跡多變,極善模仿他人筆跡。”
說到這裡,趙瑾熙頓了頓,才繼續道,“最重要的是,兒臣曾經找到他的同窗好友,得知孫烈所寫的大點的確比別人多一個稜角,據說是因為幼時學習書法,在寫點時不小心滴了一小滴墨水,為了避免卷面有汙,便多了一提,將墨點遮過,結果卻發現寫出的點更加端方沉穩,之後便都這樣寫點。”
書法大家,善於模仿他人筆跡,點上多一稜角。
三點全部符合,看來,寫著幾封書信的人,多半就是這個孫烈了。只要抓到此人,定然能夠找到幕後主謀。
“那麼,孫烈人呢?”德明帝追問,神色冷凝。
趙瑾熙搖搖頭:“兒臣不知,只打探到,他家道中落,以販賣贗品為生一段時間後,似乎遇到了一位賞識他書法的貴人,跟隨而去,之後偶爾傳出一點訊息,但近三四年間,卻杳無音訊。”
沒有找到孫烈,德明帝難免失望,但有了這條線索,遲早能夠抓出幕後主謀。
“既然如此,傳朕的命令,挨家挨戶搜查孫烈的訊息,就算把整個大華王朝翻過來,也要找到這個人!”德明帝凜聲道,居然敢把汙水潑到他這個九五之尊頭上,如不嚴懲,他的帝王之威何在?
趙瑾熙卻道:“父皇稍安勿躁,若是打草驚蛇,那幕後之人將孫烈滅口,毀屍滅跡,豈不是連這條線索也丟了?”
“可是,此人已經多年沒有訊息傳出,若不如此,要怎麼找到他?”德明帝雖有不悅,卻仍然詢問了一句。
趙瑾熙微笑道:“兒臣已經打聽到,孫烈雖然深居簡出,音信渺茫,但幾次訊息,卻都是為了從前家中的舊物,尤其是書法字畫,兒臣已經蒐羅到兩卷書畫,正是他從前最心愛的,已經在京城放出風聲,說不定孫烈會上鉤。”
德明帝點點頭,南州那邊,不過是一封書信,而京城這邊,卻要將密信放入恭王府密室,劫持並殺害恭王世子,所需安排,繁雜縝密,幕後之人多半在京城,因而孫烈在京城的可能也很大。
“很好,一旦抓到此人,立刻嚴加審問,追查幕後真兇!”德明帝點點頭,這段時日因為恭王之死而煩悶暴躁的心情總算稍稍平靜。
趙瑾熙拱手:“兒臣遵命。”頓了頓,又道,“兒臣還有一事不解。”
“說。”德明帝心情稍好,爽快地道。
趙瑾熙似乎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問道:“兒臣不明白,即便有那幾封密信為證,恭王叔有謀逆的嫌疑,但按照律法,應當先下詔斥責恭王叔,允其上書自辯,或者宣召恭王叔入京聽審,為何父皇卻直接命人帶兵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