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聽到“林相”二字,張掌櫃的手立時緊握,將上好硬木做成的算盤架子一下子捏斷。
失去了固定的骨架,算盤珠子四散滑落,一些散落到櫃檯上,卻有更多落在地上,乒乒乓乓的聲音在靜雅的雲裳閣中十分刺耳,頓時將為數不多的客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了過來。
“掌櫃的,怎麼了?”正在為客人殷勤介紹的小二急忙問道。
張掌櫃頓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沒事,我不小心將算盤撞壞了,打擾各位,實在抱歉。”說著,便俯下身去撿那些四散的珠子,藉此讓自己平靜下來。
林相。
林詠泉……
呵呵,他怎麼忘了,在朝廷之中還有這麼一位對秦氏知之甚詳的叛徒在?
當年秦王在時,他是秦王最信任的人,麾下第一謀士;秦王過世,他便又成了小姐最信任的人,與大將段崖一文一武,親如兄弟。而他作為段崖的幕僚,自然和林詠泉相熟,即便十數年過去,他變得更為蒼老,更為內斂,但想必是瞞不過這位林相的眼睛的!
被林詠泉勾起了許多回憶,以及仇恨,張掌櫃張開手,將撿到的算盤珠子盡數丟棄,再度起身,看向蕭夜華的眼眸頓時變得十分銳利,宛如一柄出鞘的劍,絲毫也不復平時的和氣生財。
“所以呢?”
蕭夜華半點也沒有被他的眼神嚇到,依舊悠悠地道:“我猜,秦氏的舊人藏身冥域的不在少數。畢竟,以他們對秦氏的忠誠,是不可能為朝廷效力的,而不依附於朝廷,卻又能夠庇護他們的勢力,也就唯有冥域了。如果請林相辨認,想必能夠認出不少故舊吧?”
“然後呢?”張掌櫃緊緊咬牙,眼眸中閃過一片殺機。
蕭夜華自然看得出,卻絲毫也不在意:“雲裳閣的後臺是冥域,未必會讓朝廷動在意,但如果皇上知道,冥域之中有秦氏舊人,且身份不低,你猜他會怎麼想?他一定會認為,冥域是秦氏舊人為了推翻朝廷而建的勢力,若如此,絕不會允許其存貨,必不惜代價滅之而後快!”
“……”張掌櫃無法辯駁,因而神色更為蒼白。
有些事情眾人心知肚明,只是不曾放在臺面上,比如德明帝對秦氏的忌憚。本來他就難以容忍冥域對皇權的挑戰,若是再將冥域與秦氏聯絡起來,後果的確正如蕭夜華所說,半點也不會錯。
“冥域……與秦氏無關,少主更加與秦氏無關。”張掌櫃一字一字地道,艱難無比。
蕭夜華淡然:“我相信,但是,皇上會相信嗎?這些年,冥域收留你,還將放在瞭如此重要的位置,想必對你不薄。如果說因為張掌櫃的身份而給冥域帶了覆滅之災,不知道張掌櫃心中可忍心?”
“蕭夜華你究竟想怎樣?”被拿捏到要害,張掌櫃只能忍氣吞聲。
蕭夜華聲音中帶了一絲凝重:“我說了,我只是想要見令少主,除此之外,別無他意!”
“只是為了見少主,蕭世子便弄出這麼大的陣勢?”張掌櫃難以置信。
蕭夜華又是微微一笑:“若是張掌櫃肯玉成我的心願,我也不必弄出這麼大的陣勢,不是嗎?”
“……”張掌櫃簡直無法形容心中的感覺,剛才那一瞬間,蕭夜華所說的種種後果皆在心頭一一閃現,心念電轉之間,已經想過無數應對的方法,甚至連自殺以撇清冥域都想過,卻都無法真正奏效,結果,轉了一大圈之後,蕭夜華還只是為了求見少主?!
最可氣的是,認真想想蕭夜華的話,竟然覺得他並沒有說錯,的確是自己一開始推三阻四,兩人之間的對話才會一步一步演變到這種地步。
但是……總覺得還是有哪裡很不對勁兒的樣子!
張掌櫃心中越發憋屈,卻又無法反駁,難受之意頓時又增加了一倍。
“我真的只是想要見令少主一面,並無惡意。”蕭夜華再次道,“掌櫃也不必急於回絕我,不如先問問令少主的意思。或許,他會願意見我也說不定。”
張掌櫃收拾了一下心情和表情,這才道:“少主並不在雲裳閣,平時只有少主來見我等,我無法直接聯絡到少主。但是,蕭世子之意,我會轉達,若少主有意相見,我會告知蕭世子。”
蕭夜華沉思片刻,似有所思,又問道:“不知需要多久?”
“此事我也無法斷定,但我會盡快。”經過剛才的驚嚇,張掌櫃也沒心思再跟這位蕭世子周旋,說的到都是實話。
蕭夜華審視著他的表情,似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