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雪中蹣跚行走,雪水已經把鞋子打溼,刺骨的冰涼卻比不上我此刻內心的冰冷。太陽出來了,白茫茫的街道似乎沒有盡頭,讓我看不到方向,就如此刻的人生一般。
遠遠的,前方白茫茫的一片世界中出現一個黑點,是一個人的身影,那身影與我相向著急速行來,越來越近,直到我看清安王那張面無表情的俊朗面龐。他身後再無一人,一條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有他踏雪而來,行走間蟠龍繞青雲的紫色長袍被風吹起。
我停住腳步,與他在相隔十步之遙的地方立定。他卻一刻未停,直視我的眸子大步行來,轉眼便至眼前。
相視片刻,默然無語,我就這麼怔怔地望著他,他就那麼靜靜凝視我,一言不發。突然他踏前一步,扶住我手臂,將渾身無力的我輕鬆拋上背去,負著我向順親王府的方向穩穩行去。
他厚底靴踏過積雪咯吱作響,寬厚的後背平穩溫暖,將寒風擋去許多,他不紊的呼吸聲清晰可聞。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失神地伏在他背上,良久才悄悄將頭埋下,任淚水奔湧。
太陽刺目的白光耀目得讓人眩暈,這條白茫茫的路只讓我覺得如同世界盡頭一般走不近。
雲楓昨夜得到訊息說我已經甦醒,今天一早便迫不及待地趕到順親王府探望,還帶來了豐厚的聘禮,一隊長長的人馬將大紅木箱綿綿不絕地搬入府中。
入府得知郡主仍臥休息,雲楓便在客廳耐心等候。不料隨後郡主房中突傳訊息:郡主失蹤了!原來躺床上的根本就是郡主的貼身丫鬟,而據丫鬟說,郡主是將其打暈,然後隻身去了寧王府。
喜悅萬分地來下聘禮,卻得知未婚妻私自出逃尋找其舊愛,這是何等的諷刺,簡直是奇恥大辱。順親王大驚之餘頗為尷尬。安王卻是出奇地鎮定,對順親王道,儘快封鎖訊息,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於郡主名節不利。
順親王甚是感動,便聽從安王的建議,將尋回女兒的任務放心地交給了這個未來的女婿,而自己則在府中等候。
安王隻身出了順親王府,迅速趕往寧王府。我無法想象那一路他是怎麼想的,是憤怒抑或失望,還是嫉恨?但是他尋到了我,將雙腳幾乎凍住的我揹回王府,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卻始終陪在我身側,直到醫官診治完畢,確認我並無大礙只是受了些風寒,他才和眾人一齊退出,讓我安心靜養。
整整半日,我躺在床上,雲鐸給我的傷痛和挫敗感洶湧而來的同時,雲楓的寬容又讓我不知所措,那個風流成性的雲楓和現在這個他,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我看不懂。
斜陽西下,外頭積雪融化了些許,愈發地冷了。
一個淡淡的剪影映在門上,我的心驟然一緊。
那人久久佇立,一直未言。良久,似有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傳來,“我知道你醒了。”
我頓時像被人掐住喉嚨般,呼吸都變困難。
“你如果不想見到我的話,我就在這裡說好了。”
我攥緊被子,緊張地望著那淡淡側顏。
“你一定還在恨我,父皇賜婚讓你嫁與我。如果你要恨,我也認了。”他頓了頓,“父皇讓我做的事,我一定會完成,我也一定會娶你!”
都是些瘋子,有感情不能在一起,沒感情偏要往一塊兒捆,我冷冷笑了一聲,依舊麻木地擁著被子坐著。
許久,他微微垂首,“一生還那樣長,感情可以培養,我母妃就是進宮後才愛上父皇的,你為什麼就覺得嫁給我不會幸福呢?我會慢慢等待你接受我的那天。好好養病,明日再來看你。”
那個影子撤走,從窗戶的縫隙中望去,他下得樓去,行至院中往我窗戶處凝望片刻才離去。
天黑了,用過晚膳服過藥,我便將百合和一干服侍人等都遣走了。苦澀的藥味還殘留在唇齒間,我倚在榻上看些閒書,腦子太亂,只想做些別的事來分散些注意力。
然而那些不是才子佳人便是神女王侯的故事,此刻在我看來個個傷情。圓滿歸宿地徒引我一陣羨慕感嘆,負心背叛地惹得我傷感認同。不看還好,愈看愈發傷情。索性合上了書,行到窗前看雪景。
本以為是一場薄雪,卻不料是春寒料峭竟來了一場大雪。
寒風呼嘯,我攏緊領口,將窗戶閉小一些,突然聽得風中夾雜著一聲男子的朗朗笑聲,不大卻是明朗至極。
我往外看去,白雪覆蓋的後花園並無人,遂疑心是自己聽岔。
“病弱之軀還興致勃勃觀看雪景,郡主好雅興!”
這句話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