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為天子門生。
梁生既得掄元,即入朝謝恩。天子見他人物俊偉,龍顏大悅,敕賜御酒、宮花一樣,瓊林赴宴,遊街三日。這一番增出來的秋殿試,卻是天子親自衡文取中的,比往常的狀元加一倍榮耀。春風得意馬蹄疾,他把秋風權當春風。此時,愈覺得意,一色杏花紅十里。他把桂花權當杏花,偏比杏花時愈覺光彩。柳公與夢蘭歡喜自不必說,只是愧殺了房瑩波,羞殺了賴本初,急殺了欒生棟,惱殺了楊復恭。瑩波自從那日在城外遇見梁生,不肯相認,反縱家人囉唣,卻被柳府中把梁生接去。瑩波回家與本初說知,本初曉得柳公已識破機關,好生惶愧。後聞梁生與夢蘭成親,今又見他中了狀元,如何不羞?欒雲自從時伯喜採辦回來,曉得他在途中遇著梁忠,已說明賺錦之事。今見梁生高中了,怕他要報仇,如何不急?楊復恭見梁狀元策中之語,句句罵他,又明明說楊守亮與他結連的隱情,如何不惱?惱的惱,羞的羞,急的急,三人共議,不如先下手為強,要尋個法兒處置梁生。正商議間,天子卻又依了梁狀元策中所言,欲選一大臣委以安內寧外之任。遍視滿朝臣宰品望,無有過於柳侍御者,便拜柳公為左丞相兼大司馬,並理太僕卿事,盡奪楊復恭之權。復恭倍加忿恨,遂和楊棟、楊梓算出一個大逆無道的計策來。他因與楊守亮認為叔侄,一向聲息相通,書札來往,今議欲修書密緻守亮,教他誘降李茂貞,合兵犯闕。那時,裡應外合,以圖大事。又恐茂貞未必肯反,乃諷朝臣彈劾之,以激其變。
朝臣中有與復恭一黨的,便上疏參“茂貞按兵不進,虛靡糧餉。乞差重臣一員,前往督戰,限日奏功,遲則治罪。”天子覽疏,便召柳公問道:“先朝憲宗之時,吳元濟作亂,全賴相臣裴度督師,方能討平。今守亮叛於興元,無異元濟叛於淮蔡,朕意欲命卿以裴度之事,卿能為朕一行否?”柳公奏道:“臣蒙聖眷,忝備樞機,敢不竭忠盡力,以報陛下。”天子大悅,即命柳公以使相統京兵一萬,往興元督戰。又賜尚方劍一口,面諭道:“卿到彼可以便宜行事,如茂貞不奉約束,先斬後奏。”柳公謝恩,出朝打點,領兵起身。楊復恭又諷幾個心腹朝臣,交章奏道:“昔年淮蔡功成,雖系朝臣裴度之謀,實賴李愬贊襄之力。今茂貞不能用命,元老贊助無人,新科狀元樑棟材才兼文武,可參帷幄,宜使為元老輔行。”天子准奏。即日,降詔賜梁狀元金印一顆,以翰林學士兼行軍祭酒,協同柳丞相督師討賊。正是:
策中所獻,請自試之。
建言之難,從古如斯。
命下之日,柳公對梁生道:“老夫久荷國恩,今日之役,義不容辭,賢婿以新進書生,何堪選當軍旅之任?老夫當薦舉一武臣,以代賢婿。”梁生道:“不遇盤根錯節,無以別利器,既蒙詔旨,即當勇往,未知岳父欲薦何人相代?”柳公道:“鄖襄防禦使薛尚武治軍有法,甚著威名,我意欲薦他赴軍前效用。此人可以代賢婿。”梁生道:“小婿到不必求代,但今心腹之患不在外,而在內。楊復恭雖謝朝權,尚侍君側,若不提防,恐變生時腋。以小婿愚見,當令薛尚武入衛京師,保護天子,提防復恭,庶吾等出師之後,可無內顧之憂。”柳公聞言,點頭稱善。隨即,奏請聖旨,遣使持節,至均州拜薛尚武為總制京營大將軍,即日赴京。正是:
若欲寧外,先求內安。
狀元韜略,早見一斑。
柳公既舉薦了薛尚武,內顧無憂,便與梁生商議點兵起程。梁生道:“須待薛尚武到來,把京營的兵符軍冊交付與他,方可起程。”柳公道:“此言極是,但軍馬須先點定操演。”梁生道:“朝命統兵一萬前去,愚意以為不必許多,只須挑選精兵一千足矣。兵貴精而不貴多,用多不如用少。若多兵必須多餉,餉多則餉必不支,餉既不支,則兵不奉令,此茂貞之所以無成功也。從來兵多而不煩轉餉者,惟有屯田一法,然兵之居者可使屯,兵之行者不可使屯。此但可施之於守禦之日,不可用之於督戰之時,與薛尚武在均州之勢不同,故愚意以為用多不如用少耳。”柳公道:“賢婿所言最為高見。”便將此意具疏上聞。天子命柳公與梁狀元親赴教場,召集在京各衛軍士,聽憑挑選精壯千人,並著於御馬苑中選良馬千匹,給賜眾軍。柳公領旨,即日與梁生至教場演武廳點選軍馬。那千牛衛參軍楊棟、御馬苑馬監楊梓理合都來聽候指揮,只得大家寫了腳色手本,驚驚惶惶的到演武廳叩謁。柳公見了手本,回顧梁生微微冷笑了一聲,便喝叫二人站過一邊伺候。少頃,軍政司呈出各衛軍士花名冊,柳公與梁生按冊點名。點到千牛衛管轄的軍士,卻缺了大半。原來平日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