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毓,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沈睿之一邊拿著浸了涼水的溼毛巾細細為她擦去一頭一臉的汗,一面低聲問道。
錦毓緩緩睜開眼,一雙迷濛的溼漉漉的大眼睛緊緊望著沈睿之,面上是抑制不住的紅潮,“夫君……錦毓的身子還是乾淨的……我拼死拼活,並未讓他得逞……”說到最後,身子竟是劇烈顫抖起來,一雙眸子複雜的望著沈睿之,有愧疚,有希冀,還有恐懼。
沈睿之瞧見她怯怯的樣子心如刀絞,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想這個。難道她還是對自己不信任,以為自己是那虛情假意的膚淺之徒?他嘆了口氣,俯身將她緊緊抱住,語氣溫溫柔柔的又包含著無盡的愛憐,“我知道我知道,別說了……現在有沒有感覺好些?”
錦毓聽了他的話,安靜地闔上了眼。沈睿之這才微微舒了口氣,以為沒事了。突然,一股熱欲襲擊了錦毓全身,好像一把熊熊烈火從腳底咻得蔓延到頭頂,原本已有些清醒的意識瞬間昏沉下去,一邊無意識地扭動著自己的身子,一邊死命撕扯著身上的衣裙,嘴裡哼哼唧唧,“夫君,我熱……阿毓熱……救我,救我……”
沈睿之忙得不可開交焦頭爛額,一面要拼命制住錦毓不停揮舞的手以防她抓傷自己,一面嘴中還要不停安慰著。
他心裡又何嘗不知道她吃了什麼藥?左不過就是些三教九流的登不得大雅之堂的髒藥。解這種藥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男女交合,歡愉一場藥性可解。
沈睿之完全可以這樣做,但他不能,也不願意。這種虎狼之藥藥性極其猛烈,對女子的身體極是損害。自己不能不為阿毓考慮。
歡愉一場很簡單,也無甚痛苦,可由這場歡愉而導致的後果……沈睿之不敢去想。
正這般思量著,大夫提著藥箱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沈睿之慌忙側身讓到一旁,焦急地說道“快點治!她到底怎麼樣了……”他身姿高大又孔武健壯,一雙眸子緊緊地逼視著大夫。
頭髮花白,鬍鬚抖抖的老大夫被沈睿之的氣勢嚇了一跳,隔著一層床幔看不清楚床榻上躺的所謂何人,只瞧見那伸出來的手臂纖細白膩,十指纖纖,分明就是雙女子的手。幾道早已凝固的血口子橫亙於整個手臂,十分的觸目驚心。
老大夫瞧見這傷情,早已肅了臉,蹙著眉,伸指搭脈。越搭臉色越肅穆,頗有些惋惜地望了眼床榻上所躺之人。
“大人,令夫人這是中了合歡散之毒……此毒雖不甚厲害,卻也是極寒之藥,最忌服藥後男女交合,男人完事後無甚毛病,只女人卻會損傷肌理宮腹……”
“你就別打彎彎了,直接說會有什麼後果!”沈睿之急切地打斷他的話,面上一片陰寒。
“老夫就直說吧,會導致女子宮寒乃至不孕,就算有一日懷上了孩子也會旬月內小產……”那大夫有些沒好氣地說道,床榻上的女子年紀尚輕,好端端的怎麼服了這種藥?莫不是小夫妻倆在家調情,不懂醫理誤服了此藥?
“這毒可有解法?”沈睿之愣了好半晌,才顫巍巍的問道,平日裡挺拔如松的身子此刻亦有些佝僂。
“莫急莫急……”大夫雖對沈睿之有些意見,但瞧著他對自家夫人如此緊張的模樣,又有些欣慰,“老夫瞧著令夫人剛中毒不久,且毒性還未蔓延到骨子裡,只需施以針灸再輔以艾葉燻蒸,如此反覆幾回,便能將毒性徹底引出。至於夫人手臂上的傷,亦是不嚴重,敷以金瘡藥,假以時日便會痊癒。”
沈睿之這才微微鬆了口氣,身子一個趔趄,幸好身邊的青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這才穩住了腳步與心神。
孟氏聽了丫頭的話,一路往繡芳院狂奔。院中陽光正好,滿地的繁花將地面鋪的毛茸茸的。孟氏一把推開門,觸目驚心的景象讓她情不自禁的捂住了嘴往後退了一步。
滿地的珠釵玉佩晶瑩璀璨,在室中泛著流光。嫩黃的衫子,玉白色的褶裙,還有桃粉色的抹胸灑了一路,上面滿是髒汙的黑腳印。碎成渣渣的瓷片,暗紅色的茶水緩緩流淌,還有隨處可見的血滴子,整個房間好似成了一個戰場,激烈又悽慘。
“蕙蘭!”孟氏被眼前景象震驚了,轉頭卻發現那邊躺著個人,奔過去一看不禁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孟蕙蘭身無寸縷地躺在地上,在背光的角落裡渾身散發著瑩瑩的光芒,活像一顆夜明珠在黑夜中閃閃的亮著。她面色青白,髮髻散亂,身子上青青紫紫,腿間的血跡觸目驚心地流著。
孟氏一把捂住嘴,眼眶中的淚水瞬間爆發,那聲“蕙蘭”如鯁在喉,再也吐不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