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青年決定實話實說:“阿瑪,這個工部的官員我沒什麼印象,告老的事情……”
男子只是比了比身側的位置,示意太子殿自己過去坐,隨後不疾不徐地道:“沒什麼印象並不奇怪,滿朝文武朕也未必能全部識得,何況是根本不必上朝的官員呢。我且問你,如何處理?”
青年有些猶豫地道:“兒子想無非就是允或不允,若,若真是年歲已老,自願還鄉,那便與其些封賞,隨了其意……但,阿瑪特意挑了這份摺子,想是其中有隱情?”
衣著黃衫的男子聞言笑道:“他日全由你自己做主,還指著誰挑揀了摺子給你看,由得你這般取巧?”
青年搔搔頭,彎起眉眼來,仍然如孩童般模樣。又垂首看了看餘下的兩份摺子,似是悟出幾分聯絡來:“阿瑪,那告老的官員可是和盛都的堤壩有關?”
做阿瑪的靠在椅背上,手指輕叩著雕花扶手道:“三年前的工程設計人員裡確實有他,但是不是本次洪澇的受災區域,以及到底是工程有疏漏還是天意難違,不查便沒有定論。”
太子殿這會兒倒是放鬆了許多,下意識地道:“盛都離北原很近,本來讓李赫去查最合適,但他最近要做爹爹了……”
旁邊的男子無奈地搖搖頭:“總不能發現點兒小疑問就都派你的親信去,讓其他的官員都做擺設吧。”
青年略略愕然了下,居然點頭道:“也是,那麼這和殿試又有什麼關係呢?”
做阿瑪的挑起眉毛:“我發覺你最近越來越懈怠了,現在就等著我告訴你了,嗯?來,你伸手,我讓你精神精神,看能不能想明白。”言罷還半真半假地揚了揚桌上的鎮紙。
太子殿孩子氣地往後縮了縮,捧著摺子嚷道:“啊,阿瑪,讓我再看看,我一定能想明白!”
主位上的男子倒也沒追著要打,反是放下“刑具”,靜靜地看著微蹙著眉努力思索的青年,映在柔和燭火下,仍顯得稚氣未脫。做阿瑪的不由啞然失笑,無奈地搖頭提示道:“殿試人員的姓氏。”
找到了重點的太子殿很快發現了其中的奧妙,殿試名單上倒數第二位和請辭官員有著同一個相當生僻的姓氏。青年試探地揣測道:“是至親,所以不想同朝為官,要避嫌才請辭的嗎?”
做阿瑪的輕呷了口茶,略蹙著眉放下:“若是當如何?”
當年做慣了“御用書僮”的太子殿極有眼力地續了些熱茶,隨後才侍立在側道:“若是這個原因,便沒有告老的必要。我朝一向任人唯賢,舉賢不避親。再者殿試入選者去向也不定,未見得就同在工部了。”
衣著黃衫的男子點了點頭,緩下語氣道:“也有一種可能,大部分的工匠都希望後繼有人,即使自己不在位了,終歸是有人能傳承自己的手藝。如果這個官員是屬於工部負責設計方案的,就極有可能是因為殿試中有了後繼者,而甘心歸隱了。當然,這也只是朕的揣測。”
青年愕然了下:“阿瑪,您,您怎麼可以知道那麼多……”
做阿瑪的一怔,不由得莞爾:“都有一雙兒女了,還說孩子氣的話!朕又不是特意非要你弄清這幾份摺子的利害關係,不過是提點你,以後看摺子多用點兒心,不要把它們都當成孤立的部分來看。有些臣子與我們隔著千山萬水,能作為交流的只有這些,你不用心看,如何治理國家?”
太子殿老實應下,隨即又道:“可阿瑪,摺子到底也是傳言,耳聽為虛……”
主位上的男子微笑:“不是我嚇唬你,如今你可不是小時候,敢隨便揹著我出遠門眼見為實,我就也讓人帶了澤兒到處遊歷,看你擔不擔心。”
青年倒吸口氣,連忙搖頭道:“不會,不會,如今國事繁重,兒子自然要留下為阿瑪分憂。”心裡默默嘆氣,這哪裡是添丁,簡直就是填了根軟肋。
正想著,頭號軟肋就去而又返了,嘴邊還點著點心沫的小丫頭捧著幾小塊薩其馬進來:“爺爺,阿瑪,這個最好吃,你們嚐嚐!”
父子倆相視一笑,趕緊招呼小傢伙過來,祖孫三代其樂融融。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六
由於不能準確知道萌兒的生辰,小世子決定擇一良辰吉日為自家女兒補一次抓周禮。並且提前一個月開始積極籌備各種物件,至於方式……幾乎可以用四處搜刮來形容了。
首當其衝的便是親王府,大到驚奇古玩小到可口點心,凡是少年覺得喜歡的,通通聚集到自己的百寶箱裡待用,甚至連德親王新尋來的大將軍蟋蟀都沒有逃過一劫,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