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眠之。」
「你後不後悔?」
陸覺一怔,陳卿言良久無言,一開口卻是這樣一句要命的話。
「怎麼這樣問?」
陸眠之自然做過許多後悔的事。
由小至大實在太多,數也數不過來的。只不過既是沾了這個悔字,便都一併有了共性。那就是叫人想起來時,難免會在心裡嘟囔一句:
「若是那時不該如此就好了。」
或者。
是那些有關於你的。
「若是自己早些打美國回來就好了。」
「若是自己早些去三不管就好了。」
「若是自己早聽一場相聲就好了。」
若是能再早些遇見你,就好了。
哪怕倒退至與你初見的那天,哪知道黑大褂也能成了心尖的一顆硃砂。
哪怕早已預料到如今的情形。
可這個悔字,卻總不會與你相關。
絕不。
第96章 地理圖
正如紀則書所言,陸覺的這些執拗,到底都有了去處——他這段日子回家回的倒是勤了,無非就是扎進書房和陸澤業長談,可往往最後的結果便是挨一頓臭罵被趕出來。再到後來陸澤業乾脆連話都不講,父子二人就這樣面對面的坐著,兩人皆是一身要命的硬骨頭,誰也不肯讓上一步。
「少爺,吃了飯再走吧。」
陸覺這日照例從書房出來,只是被連罵了幾個「滾」,又被潑了一臉的茶水,陸覺抖摟著衣裳,老劉這就走過來迎面遞上了毛巾。
「還得惹母親生氣,就不吃了。」陸覺接過毛巾胡亂在身上擦了兩下又還給老劉,眼神卻是始終朝著陸夫人緊閉的房門——自打陸夫人知道了他與陳卿言的事兒,除了那日大哭一場卻知無濟於事後,便一直躺在臥房裡,連面都不與陸覺相見。「夫人身體……怎麼樣?」
「夫人沒什麼大礙,就是……只是哭的厲害。」老劉的一雙手握在一起有些不安的來回蹭著,「不過您放心,幾位小姐常回家來陪著勸著,好歹能讓她寬寬心。」
「嗯。」陸覺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就這樣站著與老劉對視了足有半分鐘的功夫,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辛苦了。」
「您這是哪兒的話。」這句辛苦實在是要老劉誠惶誠恐,趕忙鞠了鞠身子,說道:「照顧老爺太太本就是我們的本分。」
「就怕以後也常常要你們照顧。」陸覺嘆了口氣,苦笑了一聲,又指了指自己前襟的茶漬:「瞧現在這架勢,再不出幾日,我怕是連家門都進不得了。」
「您千萬別說這樣的話!」
老劉急的整個人都焦躁起來,他也是上了年歲的人了,大半輩子都是在陸家這樣過下來的,陸家有什麼樣的事兒他都一一看在眼裡,這次也不例外,雖不知這其中的細節,但總歸清楚是自家少爺闖了禍。但在陸家這十幾年,若只說是主僕的情分未免太單薄,所以就更聽不得陸覺說這樣喪氣的話。
「您就是性子擰,這點兒就隨老爺,爺倆兒但凡有一個不這樣的,說句軟話,就什麼心結都解開啦!」
「少爺,好歹我也算是瞧著您長大的,您是好孩子,老劉心裡頭清楚著呢。」
「好孩子就不會幹壞事兒!我知道。」
「老爺太太捨不得您,就是一時氣急了,哪有父母和兒女真記仇的呢?您可千萬別這麼想。」
「是。」
陸覺重重的點頭算是應承,也再沒什麼好說的,這樣糊塗的寬慰他都聽了不知有多少,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與家裡頭這道坎兒是自己親手堆起來的,可真想翻過去時,哪兒還由得了他呢。
與老劉說完了話,陸覺便要出門,這會兒就已經夠晚的了,再遲了陳卿言又不知多麼焦心——越急就越多事兒,剛要出去,便與進來的人撞了個對臉。
「三姐。」
「我正要找你呢。」
「我得回家。」陸覺咬著嘴唇。
「這兒不就是你家?」
「我……回去找他。」
「正好,我與你同去。」
「甭這麼瞧著我。」陸棠拉開車門利落的坐在副駕位置,目視前方面無表情的同陸覺講著話。
「三姐眼神不濟了,我可沒瞧你。」陸覺打了個哈哈,現如今在家裡他也就只能和陸棠這樣輕鬆的講話了,盡著使勁兒貧上兩句。
「你倒還樂的出來,家裡為了你都開了鍋了!」陸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