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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友利撩衣快步朝包廂走,就聽見樓下池座叫好連連,老先生的包袱「響了」,來至了門前正要抬手敲門,裡頭也傳出了一陣爽朗的笑來。陳友利的手略在空中一停,心卻往肚子裡沉了一寸,陸少爺心情不錯。

「陳老闆不進來嗎?」陸覺一雙耳朵機靈的很,一聽外頭的腳步聲驟停,早就知道是茶館老闆陳友利在門口戳著了,否則這茶館要是人人都給上這樣上等的茶,怕是要早上開了晚上就要關門。

「四少爺別見怪,我忙昏了頭,這才來見您。」陳友利這才趕緊進屋來,手卻朝著茶壺伸去,作勢要給陸覺斟茶。

陸覺這時卻沒空理他了,因為說單口的老先生已經鞠躬下臺,他眼巴巴的盯著幕帷後出將的口,盼著陳卿言出來。可惜簾子一挑,走出來的是位變戲法的。

陸覺忽的想起那日陳卿言是在那位唱大鼓的姑娘之前上的臺,那天台下的反應也火爆,想來今日可能又是倒二。這樣看來時辰尙早,還得且等。雖然陸少爺有的是時間,等也等得起,但還是有些失望的嘟囔了一句:「怎麼還不上來。」

聲音雖小,但陳友利卻一個字都沒漏,他當下就明白了個大概,可這話不好明說,說的深了顯得自作聰明惹人討厭,說的淺了又講不明白,好在陳友利膽大心細,況且他的茶館裡這哪幾個是好角兒他是最清楚的。像陸覺這樣的闊少爺,大約都是看上了唱大鼓的姑娘。

慶園茶館有好幾位唱大鼓的,但最漂亮唱的最好聽的,得是萬笙兒——就是那天陸覺看見的那位。

「陸少爺這是來找人?」陳友利滿臉堆笑,小心問道,「您要找誰,我打發人給您找去!哪能勞您親自跑一趟呢!」

「不急。陳老闆您去忙您的,我就是來喝茶看玩意兒的。」

陳友利這下有些摸不著頭腦了,是自己說錯話了?可瞧著陸覺臉上並無惱意,和善的很。是自己沒說明白?但這位爺怎麼瞧著都是一位頂聰明的人,不可能不明白。這就說不通了,可陳友利也不好在屋裡呆了,畢竟人剛才說了讓他「忙他的去」。陳友利也就不問了,退出屋來,又囑咐了小二一定多留意著點兒。

陸覺當然不是不明白陳友利話裡話外的意思,也自然是知道陳友利把他當成了什麼秉性的人。但陸覺一是懶得解釋,二是如若他真的應了,自己就是來找人的,找的還是您這一位說相聲的,陳友利必然要到後臺去找——可那位一會兒還要上臺呢!與其這會兒又慌又忙的見了,倒不如陸覺自己坐在臺下好好的聽一段。

陸覺想到這兒,就又將茶杯端了起來。

更覺得再多等些時辰也不妨事了。

後臺,萬笙兒正背衝著門口坐在椅子上盤頭,雖姑娘年紀不大,可大鼓卻唱了好些年了。一頭青絲在手裡繞上幾繞,挽出個秀氣又耐人的髻。門被推開,她連頭都沒回,腦袋後頭像長了眼睛似的,脆聲聲的說道:「言哥哥來了。」

後臺的人一眾朝著門口看去,來得可不就是陳卿言麼。

陳卿言並沒有著急進去,而是在門口撣著自己褲腳。他穿的還是那件黑色的大褂,但因為給母親燒紙,怕來得晚了耽誤了事兒,他腳下生風似的走得急,沾了一身的土,落在衣服上格外的明顯。

萬笙兒站起身來,手上拿的是自己擦汗的手帕子,朝陳卿言遞了過去——誰知道從陳卿言的身後又探出一隻手來,一把將帕子奪去,萬笙兒嚇得「啊」了一聲,帕子也不要了,急忙忙往屋裡閃,定了定神,這才看到戴春安正嬉皮笑臉的笑。

「言哥哥……」萬笙兒沒辦法,只得讓陳卿言幫忙,說來也怪,萬笙兒和陳卿言如同親兄妹一般,但對戴春安卻橫豎透著個怕字。

「師哥。」陳卿言看不下去。

「好好好。給。」戴春安雖然口中說著給,但手裡拿著帕子卻是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汗才遞給萬笙兒。昨晚戴春安的屋裡一點動靜都沒有,陳卿言知道他並沒回家,不知道又去哪兒胡混了,單是身上那股嗆人的怪味兒就夠讓人煩的,怕是萬笙兒那乾淨漂白的帕子要不得了。

陳卿言還想再對萬笙兒說點兒什麼,可簾子被人撩開,那變戲法的回了後臺——該陳卿言和戴春安上場了。

來了。

陳卿言剛側身一出來,陸覺的心就跟著暗暗的緊了一下。今日他在包廂裡,離舞臺近,看得也更清楚些,臺上的人看起來要比那日還要高上幾分,估摸著和自己不相上下,但卻要比自己瘦上許多,生得是一雙黑亮的鳳眼,眼紋修長又恰到好處的向上微微翹著,跟著他那一張一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