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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覺啞然,先是有些遺憾,又卻多了幾分竊喜。遺憾是因為這段兒陳卿言明明唱的這樣好,卻無人欣賞,竊喜自然是因為此時此刻唯有他一人豎耳聆聽,陳卿言是「為他」而唱,意義自然不同。

「不過……」陳卿言放下茶杯,佯裝著不甚在意的模樣輕聲說道:「你若是想聽,我便唱給你就是了。」

「我還有一處不明白。」陸覺又問。

「恩?」

「你怎麼唱了三更,就唱五更?四更大蓮和小六做什麼去了?」

「……」

陸覺說這話著實討打,陳卿言是故意將「四更鼓兒忙二人上牙床舌頭尖抵在了六哥哥上牙堂親人寶貝抱來睡露水夫妻不久長」這段省了未唱,就是怕陸覺聽完了要犯壞,可沒成想還是讓陸覺抓了個著。

「該做什麼做什麼。」陳卿言白了旁邊的人一眼,不動聲色,繼續品他的茶。

「那四更該做什麼?」陸覺心裡頭憋著笑,卻偏偏要纏著陳卿言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陳卿言剛想說陸四少爺怎麼這般愛打聽這些不入流的玩意兒,腦筋一轉,嘴角卻浮起一抹笑來,」打春日裡時,『陸四少爺常去三不管打茶圍』的閒言滿天津城的傳,想必別人不清楚,陸四少爺還不清楚嗎?「陳卿言說罷便眼角彎彎的得意笑了起來,覺得陸覺這下大概沒了話說。

「那我到底去沒去打茶圍,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陸覺臉上卻哪有一絲窘迫,反而將嘴湊到陳卿言的耳邊,明明屋裡頭就他們兩個,陸覺卻偏要用蚊聲低語道,隨著似有似無的熱意噴薄在脖頸耳根,陳卿言只聽見陸覺說道:「可人家打茶圍去都是為了姑娘,我怎麼偏偏跑去茶館打茶圍?還要為了小陳哥哥打茶圍?」

「你……你又胡謅……」陳卿言扭過了頭,虧得自己還在心裡細細的琢磨了,怎麼偏偏又把這人是個厚臉皮的事兒扔在腦後去了。

「既然是為了小陳哥哥打茶圍,那小陳哥哥四更與我做什麼了?」這人愈說愈發沒遮攔起來,索性懶懶的朝後一靠,翹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好不自在,存心要看陳卿言答不出來的窘迫樣子一般。陸覺倒不是想欺負陳卿言,這是這人現下這一副臉兒通紅的樣子實在是招人疼,讓人看了恨不得伸手掐一把那玉琢似的面龐才好。

「四更就攆你出去!」陳卿言又氣又羞的咬牙說了一句。

「小六好不容易才爬牆進屋,大蓮妹妹怎麼這麼狠的心?」陸覺這戲倒是做的足,好似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眉也跟著皺了起來,十分的不滿意,「夜風又冷,露水又重,攆在外頭怕是要得風寒呀!」

「人是敢為了心上人跳河殉情的,風寒可不是小事一樁?陸少爺這就又沒膽了。」陳卿言抓了機會編排陸覺。

「怎麼沒有?」

「若是心上人是你,莫說是清水河,就是這海河跳上十遭,百遭,千萬遭,我也是樂意的。」

第27章 「倘若我是真的喜歡你

這是陸覺第二次這般同陳卿言講話。

第一次是他唬陳卿言:」你該不會是我上輩子的小媳婦兒「的時候。

都是一樣的小心翼翼,都一樣的隱隱不安,像是跳西洋芭蕾舞蹈的演員一樣,每踏出一步都繃緊了足尖兒——陸覺說的每一個字也亦是如此,是在亦步亦趨的試探。他與陳卿言的關係,一直像是陳卿言在不斷前行,而他則在屏住呼吸的跟隨,生怕自己的動作大了,驚擾了他。可這總是存在著太多的不確定性,陸覺不知道陳卿言還能允許自己再陪他走多遠,更不同往日的是,陸覺已經不再滿足於只與他走著短短的一段路,而是定下了心,決定要陪他走得更遠了。

「你今兒這嘴倒跟吃了蜜餞似的甜,這樣的會哄人開心?即是如此,不如我替我師父收徒,你做我的代拉師弟,一同說相聲的了。」

陳卿言的反應也同他上次聽陸覺說這樣的「渾話」一樣,心中並未起什麼波瀾,約莫著是聽得多了,也就不大當回事兒了,這不就和陸覺貧上幾句,一笑而過就得了。

「陳卿言。」

「恩?」陳卿言仍是低頭喝茶,應了一聲卻覺得陸覺喊他的這一聲與平日不大一樣。

怎麼剛剛陸四少爺還是厚著一張臉皮信口胡謅逗趣,忽的就這般正經起來?陳卿言不大習慣,疑惑的瞧著陸覺,卻只看得天花板吊著的那展水晶燈在這人的眼裡撒下了破碎又斑駁的光,使得這人這雙眼睛竟要比平日還要亮上幾分,只看得人無端生了些怯意,卻又是說不出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