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該叫你……小陳哥哥?」
第23章 冤
這還得了?
陳卿言的耳根像是被人點了一把火,灼熱的燒了個痛快,蔓延著紅到了臉上。
「你……你叫我什麼?」
「恩……小陳哥哥……」陸覺大概是想要站起來離陳卿言再近些,卻身形跟著晃了晃,竹床吱呀一聲,一個不穩又一屁股跌回了原處,只是陳卿言心急怕他摔著,向前要扶他,卻沒他跌下去的快,迎上去的時候,陸覺就傾著身子把腦門兒抵在了陳卿言的前襟,重心不穩的往下滑,直到滑到了肚皮上。
「你……哎呀。」陳卿言抓著這人的肩膀,幾次想推起來讓他端正的坐著,這人卻似渾身沒有骨頭似的,軟趴趴的貼得更緊,像是對陳卿言把他推出去的舉動分外的不滿意,像是帶了氣似的不斷的哼著。
「你怎麼這樣難纏……」陳卿言累了一頭的汗,也就由著陸覺在自己身上賴皮。只是被這人額頭抵著的那塊兒小小的地方,這人的溫度隔著衣物透了過來,還要比別處更熱些,總歸是多年未與別人如此親近,這讓陳卿言有些彆扭。
「小陳哥哥嫌我麼?」見陳卿言沒了動作,陸覺愈發的沒完沒了起來,將整個臉貼在了陳卿言的身上,在他粗布的大褂兒上蹭了又蹭,鼻腔裡全是陳卿言的味道——是衣服上的皂角味兒,是他薄薄的汗意,是五月初夏的輕風。陸覺聞過了那麼多高檔的香水味道,仔細回憶起來,大概是沒有一種能與這種再普通不過的味道相比。
「別再叫我這個就不嫌你。」
「我是十一月初三的生日。小陳哥哥。」
陳卿言苦笑不得,「誰問你了。」
陸覺其實這時酒早已經被院中的涼風吹透了大半,他只是樂得裝醉,這樣的機會總是難得,陸覺不得不抓緊時間去把握——他也仍是在小心翼翼的試探,陳卿言未拒絕便已經足夠讓他滿心歡喜,這一刻分外滿足。
飯菜上的齊備了,人們推杯換盞之間,氣氛也漸漸熱絡起來。陳卿言雖不大喜歡這樣的場合,但有陸覺在一旁也尚可,再加上做東的這位孫鐸又是北平人,與陳卿言有諸多可談來的話,陳卿言也並不覺得尷尬。
「陳先生在哪裡高就?」席間不知是誰問了一句。
「我哪兒談的上什麼高就,在慶園茶館撂地說相聲,諸位有空過去捧場。」陳卿言放下手裡的茶杯,認真的回答著。
「說相聲的?我平時也愛聽這些玩意兒,正好給我們說一段聽聽解解悶兒吧!」
陸覺凝神看去,說話的這個青年梳著油頭,穿著一身頂好料子的西裝,只是他並不認識。孫鐸愛熱鬧,這屋裡有幾個陸覺都瞧著面生,但也沒有什麼所謂,總歸是對陸覺客客氣氣的。但這位卻十分討厭。
陸覺是知道陳卿言的脾氣的,雖是賣藝,但尊重二字總得擺在這一切的前頭。這人真是活脫脫的欠打,明明都是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朋友,卻好似他要比陳卿言高貴的很,一副大爺架子拿的倍兒足,連正眼都未瞧陳卿言一眼。
「……」陳卿言咬了咬嘴唇,臉色瞬間黑了。
「就說報菜名吧!」這人果真是個沒眼力見的,說話愈發的蹬鼻子上臉起來,說到底是知道陳卿言的身份,壓根兒就看不起他,自然就把他當成了飯桌上添趣兒的玩意兒,肆意的指使。孫鐸這時正與紀則書商量著法租界內的一塊兒地皮值不值得買,說得正熱絡,並未注意到這邊。
「讓你說一段呢!」可陳卿言遲遲不答,這人大約是覺得在人前失了面子,語氣裡帶了幾分怒意,「沒聽見?」
「你這麼愛聽報菜名不如你說一段兒聽聽。」
陸覺的聲音帶了滲人的冷意,顯得格外突兀。
「這是怎麼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孫少爺這才注意到這頭不大對勁兒,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瞧著陸覺與陳卿言的臉色不妙,於是趕緊來勸。「都消消氣,來來來,喝酒喝酒……」
「罷了罷了!」這人其實一打陸覺開口時就知道惹了禍,但卻仍是拿眼睨著陳卿言逞強道,「既然陸四少爺說了,今日就饒了你這個臭說相聲的……」
話還未說完,一杯洋酒結結實實的迎面灑了一臉,一滴未剩。
這一杯陸覺潑的利落,這人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一身西服定是毀了,本是個體面極了的少爺,卻在眾人面前落得如此狼狽,氣急敗壞的抹了一把臉,卻不敢朝陸覺發作。
「他報菜名的貫口說的太好。」陸覺淡然開口,「一段說下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