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笑了笑,便收起了金條,實則看文先生行事作派,黑田又何嘗不希望自己的國家有朝一日也能這般法治有序?
好的制度,可以令惡人奉公守法,不受監督制衡的權力,可以令好人慢慢墮落。
舉起酒杯,葉昭道:“黑田總長,希望我們能有合作的機會。”
黑田微微頷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不管結果如何,文先生都會是我的座上貴賓。”
從包廂行出來,葉昭和黑田身邊很快跟上了一大群伴當,兩側紅色廊燈令走廊裡多了幾分旖旎,有客人見到這群人的氣勢,也忙站到一側讓路。
剛剛轉過一個拐角,突然從旁側包廂衝出一條黑影,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兩個戴著鴨舌帽的小夥立時將黑影按在了地上,其餘伴當紛紛掏出盒子炮,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包廂門,又有人佔據了前後走廊的射擊位。
黑田猛的嚇了一跳,他隨身的衛兵還在發怔,文先生的保鏢已經閃電般作出反應,他是軍人,看得出,這些戴著鴨舌帽的小夥子們已經迅雷不及掩耳的控制了這片區域。
從包廂裡追出幾人,突然見到黑洞洞的槍口,幾人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舉起雙手,為首的胖子罵道“混蛋!你們是什麼人?”說的是日文,葉昭倒聽得明白,這幾年,他已經學習了多門外語。
此時葉昭也看到了,被按倒在地上的黑影正是千代子,只是此時她滿臉烏青,眼睛腫成了一條縫,一見便是遭到了毆打,身上旗袍也撕成了布條,露出雪白胴體以及觸目驚心的血痕。
黑田快走幾步,伸手就噼裡啪啦抽那胖子的耳光,罵道:“八格牙路!”
胖子正是江戶警察廳賴川廳長,他顯然認得黑田,胖臉被抽得啪啪的響,他則立正,不敢躲閃,連聲的“哈伊!”
黑田又指著千代子罵道:“快些帶走這個骯髒的妓女!給我滾!”他雖然認出了是千代子,但中國客人對她既無興趣,他就更不在乎這小小的舞娘了,他生氣的是賴川突然冒出來令文先生受驚。
賴川忙“哈伊”一聲,揮了揮手,身旁隨從便去抓千代子,想拖著千代子的腳拖回包廂。
千代子身子如墜冰窟,她嗚嗚的吼著,踢著想抓住自己的幾隻男人的有力大手,但很快還是被抓住雙腳,向包廂裡拖去。
葉昭微微蹙眉,道:“黑田君,妓女也是人,而且這裡是華租界,應該適用中國的法律,這位先生已經違反了我們的法律。”
葉昭話音未落,幾名鴨舌帽小夥子已經用槍將賴川幾人逼到了一邊。
葉昭又對黑田道:“如果貴政府軍總長如此漠視社會公平公義,那很遺憾,泰和銀行不會向這樣的政權放貸。”
另一側,萬德全已經大聲喊侍應生前去巡捕房報警。
黑田臉上陣紅陣白,想解釋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解釋,惡狠狠看了賴川一眼,那兇惡的目光令賴川打了個哆嗦。
不多時,一名華人探長領著四五名呂宋巡捕匆匆趕來,等萬德全遞上葉昭的片子,華人探長態度更恭謹了幾分,做著手勢:“把這幾個鬧事的給我抓起來!”
黑黑的幾名呂宋巡捕立時如狼似虎般拿人,賴川廳長大聲道:“我是江戶警察廳廳長,這裡雖然是租界,但你們抓了我,不怕引起外交糾紛麼?”
旁側有一位中國商人,應該是賴川廳長的朋友,急忙拉著那華人探長到旁邊說話,又想來跟葉昭求情,自然被萬德全攔住,便在一旁與萬德全蛐咕。
跟在葉昭身側的御書房文員是個小年青,喚作康有為,他用還算流利的日文對賴川道:“你雖然是日本公職人員,但按照一年前的《江戶租賃土地協議》,在租界便應該遵守中國法律,你有沒有違法自然會有租界法庭審理。”又對那華人探長道:“李巡長,莫非你們也入鄉隨俗,開始漠視帝國的法律麼?”
華人探長嚇了一跳,忙道:“先生說笑了。”回頭一揮手,道:“抓人!”
看著賴川等人被凶神惡煞的呂宋巡捕綁走,黑田長長吁口氣,回頭對葉昭道:“文先生,我要趕回去,請山縣君開除賴川的公職,希望這場小風波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合作。”
葉昭微微頷首,身後,傳來千代子的哭泣聲,葉昭沒有回頭,向前行去,聽得千代子喊“謝謝”,葉昭頓了頓,向後揮揮手,隨即徑直而去。
……
葉昭從江戶回了上海,又一路乘風破浪南下,經廣州、藩切、濱港等港口,到達了柔佛新山。
新山,是一座毗鄰新嘉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