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不願相信許成的話,但卻深知竺君儀秀麗溫婉,一向跟陶羽同行同止,加之陶羽身負重傷;突然不辭而別,難道他和竺君儀之間,真的有著不尋常的感情?
女孩子的心,本是多疑善妒的,何況,那竺君儀和陶羽非親非故,一個年輕女孩子,肯跟著他跋涉奔走,如非有特殊情感,焉能致此?
疑雲一起,竟越想越覺得可怕,難怪他趁自己倦極熟睡的時候,悄然離去,難怪在自狂奔一日一夜,連他影子也沒見到。也許他此時正跟竺君儀依偎暱喃,妾意郎情,凌茜一陣心酸,不期然竟覺得楊洋和許成的話,有幾分可信。
但她仍然極力壓抑住心頭酸楚,裝得若無其事地淡淡一笑,道:“他跟竺姑娘好,是他自己的事,我要尋他,是我的事,這兩件事根本毫不相關,謝謝你們的好意!”
說到這裡,眼圈一紅,蓮步如飛,直向山谷外疾奔而去。
“海天四醜”互相遞了個眼色,並未出聲攔阻,等得凌茜去遠,四人低聲密語一陣,竟也悄然躡蹤馳出幽谷。
凌茜出得幽谷,天色已近黃昏,仰望天際,紅雲似火,她長長嘆息一聲,忍不住熱淚滾滾而落。
她生平第一次為一個男孩子流下眼淚,也是第一次嚐到感情的苦酒,雖然那只是幾句中傷的言語,但到了她心中,卻化作一團陰影,籠罩掩沒了她一向澄明的理智。
現在,她更加迷失了方向,悵惘痴立著,不知該向何處去才好!
日影西墮,遍山紅霞,歸鴉爭鳴中,只聽她低聲喃喃自語:“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自語中,凌茜失魂落魄地信步而行,腦中一片混亂,她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找個冷清清的地方,好好讓自己沉思一夜。
從黃昏走到黑夜,從山谷走到峰頂,不辨方向,不辨途徑,只是隨心所欲地走著。
夜深了,山中的寒露浸透了她的衫裙,但她毫無所覺。仍是如痴如呆,在亂石草徑中亂走……
忽然,漆黑的夜幕中,閃出一團火光。
凌茜矍然驚覺,發現自己已走到一座小山之下,山頭上火光閃耀,幾個人影,正圍坐在—堆熊熊火堆邊。
火堆上烤著食物,陣陣油香,飄溢到山下來,使她忽然記起已經一天一夜未進飲食,頓時升起一陣難耐的飢意。
她抬頭望了望山頂,正猶豫著是否上去討一些食物裹腹。
不料就在這時,山頭上隨風飄送下一陣人語:“竺姑娘,別難過了,如果他真的被八卦掌郝履仁他們擒去,廖五姑一定會知道的,咱們明天就去魯西分堂尋廖五姑去……”
凌茜心中猛可一動,連忙凝神傾聽,山風過處,僅聞嚶嚶低泣,語聲竟告中斷。
過了好一會,才又聽到另一個聲音長嘆著說道:“你放心吧!陶大哥吉人天相,決不致有什麼危險,等找到他時,我一定要把這件事詳詳細細地告訴他,相信他一定不會虧負你的……”
凌茜駭然一震,原來這聲音,竟是秦佑。
她機伶伶打個寒噤,一股莫可名狀的滋味,從心底升起,說不出是酸?是苦?是鹹?是澀?
秦佑要告訴陶羽什麼事?陶羽又有什麼虧負她的?
這一剎那,她突然體會到人生,感到自己在頃刻間化作浮雲,化作輕煙,在空中飄忽擺盪,尋不到一處可資沉落的實地。
而且,靈魂與軀體也彷彿分開了,她的靈魂已經奔上山頭,一把拉著秦佑,哭喊著要他說出“那件事”,究竟是什麼事?然而,身軀卻立在山下,一動也沒有動。
臉頰上癢麻地爬滿了淚痕,她也懶得去拭擦,只是如痴似呆地直立在黑色的陰影下,既恨又悔,既羞又愧,少女的尊嚴,純真的柔情……在這一瞬間,被無情地撕扯成碎片,隨風而散。
她不是善妒的女人,卻也有女孩子太重視“完整”的痴念,她初次把感情付託給一個心目中的人,不想卻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場。
可是她隨而又暗自頷首,忖道:“他何嘗對我表露過一絲愛意?空虛的憧憬,只不過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幻境罷了,既然他已經情有所鍾,我應該成全他,所幸為時尚早,還沒有到無法自拔的地步……唉!中原既無可留戀,何如歸去,桃花島的如錦桃林,海濤沙灘,不是一樣可以消遣似水年華?”
懷著一顆破碎失意的心,凌茜像幽靈般移動步子,悠悠盪盪地離了山腳。
山頭上火光依舊,偶爾傳來一陣低沉的人語,也偶爾飄來一聲嘆息!
那嘆息像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