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念—陣疾轉,—時竟想不出剋制的方法,蓋因這種精奧的“童子功”,修練極其不易,一旦練成,非單渾身刀劍不入,連穴道也閉死,幾乎無處可資下手。
忽然—人悄悄移到虎環近前,低聲說道:“這頭陀渾身刀劍難傷,何苦跟他苦鬥?”
雷盂森回頭見是宮天寧,心中一動,道:“你可有制服他的方法不成?”
宮天寧輕聲道:“這有何難?”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枚精鋼打造的戒指,那戒指頂端,品字形豎著三根細針,針身烏黑,並有倒須。
他把那戒指悄悄遞給雷孟森道:“這是我們全真教特製餵過劇毒的毒戒,專破金鐘罩橫練功夫,雷老前輩只消輕輕一掌,便能結束那頭陀性命……”
雷孟森接過戒子,心裡不禁猶豫起來。
他雖是狂做跋扈之人,但一向自視極高,如今要他去做這種暗下毒手的可恥勾當,不覺感到難以下手。
這時場中激戰正烈,那頭陀既無顧忌,招式便越來越猛,完全放手搶攻,手中銅缽左右擺盪,飛東擊西,威猛絕倫,漸漸搶佔了上風。
雷盂森捏著那隻毒戒,緊緊咬著嘴唇,意猶未決。
宮天寧又輕輕在他耳邊說道:“雷老前輩,奪命三環威震天下,假如一旦失手敗在飛雲山莊一個二流粗人手中,雷家三環的名聲,只怕……”
雷盂森額上刀疤陡然變得血紅,一頓腳,迅速地將毒戒套在左手無名指上,飛身搶進圈子。
那頭陀見了,大笑道:“早叫你們齊上,偏偏要裝腔作勢,堂堂雷家三環,竟學婦人模樣……”
雷盂森不待他把話說完,飛出一掌,拍開他手上銅缽,掌式順勢向前一探,五指己按到那頭陀右肩之上。
頭陀全不畏懼,手上銅缽一橫,硬砸雷盂森的豹環,正當環缽相接的剎那間,忽然感到肩頭上一陣微痛……
他心頭一震,銅缽疾掃,盪開三環包圍,撤身暴退丈許,低頭看時,卻不見肩上有何傷痕。
可是,那輕微的刺痛:此時竟陡然變本加厲,隨著痛楚的蔓延,整條右臂,已經麻木得失去知覺,痛楚繼續滲透向胸腑要害,手上力道一失,那隻巨大而沉重銅缽,外地墜落地上,陷入泥中足有半尺。
八卦掌郝履橫掌躍前,沉聲問道:“銅缽師父,怎麼了?”
銅缽頭陀臉色蒼白,額上汗珠滾滾,緩緩道:“灑家……灑家已經中了毒……毒針……”
郝履仁一把撕開他的衣襟,凝目一看,那肩上早已一片烏黑,整條手臂,宛如燒焦了的木炭。
陳朋也提鉤躍了過來,見這般情形,勃然大怒,回頭向雷家三環厲聲叱道:“原來久負盛名的雷家三環,竟是用暗計害人的小人!”
雷孟森慚然垂下了頭,雷孟彬卻怒聲叱道:“你膽敢信口胡說?雷家三環乃堂堂大丈夫,豈會出此下策。”
郝履仁仰天厲聲大笑,道:“好個堂堂大丈夫,事證俱在,尚圖狡賴……”
剛說到這裡,飛雲山莊人馬忽然向兩側一分,四名壯漢抬著那頂軟轎,如飛奔了出來。
郝履仁連忙收斂了笑音,垂手肅立,陳朋扶著搖搖欲倒的銅缽頭陀,廖五姑迅速地飄身落馬,右手拔出長劍,左手已扣了三柄薄刃飛刀,緊隨在轎邊。
雷家三環見了,心知是陶天林親到,不由自主,也向後退了三大步,凝神並肩而待。
大石後的陶羽,呼吸變得短促急迫,而凌茜和秦佑四隻眼睛,卻瞬也不瞬投注在轎簾之上。
轎簾尚未捲起,在場諸人,已深深被飛雲神君威所懾,全谷鴉雀無聲,大家都懷著無比緊張的心情,注視那轎簾卷處,因軟轎中那威震天下武林的一代梟雄,就將在剎那間出現,場中之人,除了飛雲山莊門下,誰也沒有見過陶天林的真正面目。
陶羽自然熟悉外祖父的容貌,但如今外祖父變成了殺父仇人,他的激動和惶惑,竟更在其他任何人之上……
轎前兩名壯漢將槓放在地上,兩手抱胸,各向側橫跨了一步,轎後的兩名,卻將轎槓高舉過肩,那軟橋因而成了前低後高,轎門掀處,從裡面緩步走出一個身著錦袍的白髯老人。
老人身軀龐偉魁梧,比常人高出大半個頭,臂闊腰圓,白髯飄垂齊胸,劍眉斜飛入鬢,面泛淡金,神目如電,跨出轎來,眾人神情都不禁為之一震。
皆因這高倨天下武林盟主首座的飛雲神君陶天林,不但像貌威嚴,神情逼人,氣度風範,莫不隱有王者之風,不愧一代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