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競有些激憤之色,不禁又自忖道:“唉!他們都是我的知己好友,一向都待凌茜也不壞,但一牽上君儀,竟都隱隱憤然不平,君儀予他們何恩?凌茜與他們何仇?只不過被君儀那可憐的遭遇所染,惟恐我會薄待君儀而已,朋友啊!我為了保全她的名節,忍受著人間至慘至悲的痛苦,你們又怎會知道……”
林中一片寂然,從日影看來,時光尚早,陶羽默默席地而坐,其餘三個人也都一言不發,盤膝坐下,六隻的的目光,卻瞬也不瞬注視在陶羽臉上。
陶羽暗暗嘆息,緩緩垂下頭去——
當夜色漸漸籠罩著桃花島上繁盛無邊的花海,距離桃林數里外的山谷中,正燃亮著耀眼燈火。
一式三列宏偉的廳房,燈火照耀如同白晝,房前空場上,立著一根粗大的旗鬥,頂端高掛一面錦繡大旗,海風拂開旗角,展現出龍飛鳳舞一個巨大的“凌”字。
燈影下,許多負劍大漢穿梭來往,但廳上鴉雀無聲,除了壁上熊熊火炬,迎著海風輕輕搖擺,發出輕微的啪啪聲響外,四下裡靜得出奇。
大廳正中,放著廣張紅木方桌,桌上杯盤羅列,山珍海味,無美不備。
桌邊只有兩張椅子,桌上也只有兩副杯筷,一張椅子坐著桃花神君凌祖堯,另一張椅上,垂首坐著凌茜,十餘名綵衣侍女,侍立兩旁。
盤中水陸珍品,一動也沒有動過,兩副筷子,也全是乾乾淨淨地涓滴未沾。
桃花神君面色凝重地注視著凌茜,兩道霜眉,緊緊在眉心打了個死結,而凌茜臉上一派木然,露在燈光下的,卻是一張吹彈得破的俏俊面龐,日間那縱橫交錯的刀痕,竟一絲也沒有了。
廳上恃女們個個神情沉悶,連喘息也不敢大聲。
桃花神君擎起酒杯,就唇欲飲,忽又停杯柔聲說道:“茜兒,你真的一點東西也不肯吃?”
凌茜輕輕搖頭,道:“女兒不餓。”
桃花神君長嘆一聲,重又放下酒杯,道:“爹爹已經順從你的意思,把宮天寧劈落大海,又答應你取消中原之行,不再尋陶羽問罪,難道你還不滿意麼?”
凌茜仍然垂首,幽幽答道:“女兒多謝爹爹……”說著,忽然眼眶一紅,忙又極力忍住。
桃花神君看在眼裡,心如刀割,喟然道:“孩子,爹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凌門無後,一切希望,全在你的肩上,爹已經是半殘廢的人,你……你何苦一定要這麼折磨自己呢?”
這些話,說得凌茜再也忍不住,淚水如斷線珍珠,籟籟而下。
桃花神君也是該然欲位,伸過手來,慈祥地撫摸著凌茜下陷的粉頰,長嘆道:“好孩子,哭吧!把心裡的悲痛一起哭出來,爹不怪你,都怪爹不該讓你獨自到中原去,你看你,竟瘦成這個樣子了,唉——”
凌茜放聲悲泣,捧著父親的手,哽咽道:“爹,女兒不孝,叫你老人家傷心失望,我想再求你老人家一件事……”
桃花神君黯然道:“好孩子,你說吧,只要爹辦得到,沒有不答應你的。”
凌茜離席跪倒地上,仰起淚臉,哭著道:“爹……求你老人家答應……女兒願從此削髮出家,永伴古佛青燈……”
桃花神君星然一震,道:“這是什麼話,我們凌傢什麼時候出過僧尼?”
凌茜哭道:“女兒的心,已經碎了,若不能出家修行,人生乏味,遲早也只有一死——”
桃花神君面色一沉,含怒說道:“你定要出家修行,爹也索性毀了桃花島,你今日削髮,爹明天一早便宣佈解散桃花門,天涯海角,必尋那陶羽,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凌茜痛苦地失聲大哭,淚如滂淪,不能出聲。
桃花神君滿臉悲慼,長嘆道:“情之一字,斬性戕元,竟至於此,爹過六旬,才只你這一個女兒,你若認為人世乏味,爹爹也不必苟活在世上了。”
父女二人都在神傷悲勵,連廳上侍候的綵衣少女,也一個個感染了憂悽之容,有的黯然垂首,有的甚至淚水偷彈,掩面啜位起來,大廳上登時被一種濃重的悲傷氣氛所籠罩。
這時候,陸家雙鈴忽然疾步走進廳來,陸完手裡拿著一張紙條,恭送到桃花神君面前。
桃花神君匆匆瀏覽一遍,登時面泛喜色,道:“我怎的把這人給忘了,快帶她上來。”
陸家雙鈴躬身退下,桃花神君含笑向凌茜道:“茜兒,快不要愁苦了,爹告訴你一個極好的訊息……”
他見凌茜只是仰起臉來,並無一些歡喜之色,心裡不禁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