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登科想,昨天董志良不是跟蔡科長說得好好的,今天他倆一起陪自己到科室去跟同志們見面麼?莫非蔡科長把這事忘到了腦後?楊登科有些掃興,只得提醒道:“蔡科長跟你說了麼?”曾德平說:“跟我說什麼了?”
楊登科心裡生了毛毛火,八成是蔡科長還沒給曾德平打招呼。身為政工科長,怎麼能把領導當面交給的任務當做耳邊風呢?於是轉身出了門,要去政工科。曾德平望著楊登科的背影,竊竊而笑:“這傢伙也太迫切了。”
不想剛出門,就碰上了蔡科長。沒等楊登科開口,蔡科長就說道:“不是說好今天陪你跟同志們見面的麼,我在政工科等你好一陣了,你卻躲在了這裡。”
原來蔡科長並沒忘記領導交給他的光榮任務。楊登科心頭的火氣一下子就消掉了大半,說:“不是還要叫上曾主任麼?我來看看他在不在辦公室。”蔡科長說:“那曾主任在不?”楊登科說:“在。”要轉身去叫曾德平。忽又立定了,給蔡科長髮了煙。蔡科長不再像楊登科電大畢業回來那天,生怕楊登科的煙給自己惹來麻煩,避猶不及,而是高高興興地接煙於手,放鼻子下嗅嗅,說:“楊主任的煙挺高階的嘛。”楊登科樂滋滋道:“離領導的要求還相差很遠呢。”一敲打火機,給蔡科長點上,這才屁顛屁顛跑到辦公室門口,對曾德平道:“曾主任你快出來,政工領導等著你。”
曾德平也就出了辦公室,跟蔡科長一道陪楊登科一個一個科室去和同志們見面。
聽蔡科長介紹說楊登科做了辦公室副主任,同志們再不好裝聾賣傻了,認真瞧瞧楊登科那不凡的打扮和十足的派頭,做晃然而悟狀,說:“怪不得�。”自然都不叫他楊科了,口口聲聲呼著楊主任。以往局裡人叫他為楊科時,都是逗他開心的,帶有戲謔的味道,現在大家改稱楊主任,卻是正經的嚴肅的,而且隱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羨慕甚至嫉妒。究竟楊登科
是從一介司機提上來的,起點雖然低了點,但從轉幹到提副主任卻是坐的直升飛機,想想那些正規的大學畢業生在局裡幹了好多年,至今還是普通幹部,哪有楊登科這樣的速度?
楊登科自然覺得楊主任的稱呼那麼順耳,那麼中聽,那麼讓人振奮。多少年了,跟了一個又一個領導,吃了那麼多苦中苦,做了那麼久人下人,才終於盼來了這聲實實在在的楊主任。楊登科也就知足了,這個名正言順名副其實的稱呼畢竟來之不易。
楊登科當然不只顧著知足,還不忘開啟包,拿了煙敬同志們,順便說些請多多關照的話。同志們說:“是楊主任要多多關照我們,你和曾主任是辦公室領導,是局長心腹和局裡的當家人,你們不關照我們,我們只好喝西北風了。”同時要誇獎幾句楊登科的領帶西服皮鞋還有腋下的真皮包,說:“憑楊主任這樣不凡的風度和氣質,今後還會繼續進步的,苟富貴,莫相忘,到時可不要撇下我們這些難兄難弟喲。”
這些話說得楊登科差點雙腳離地,要飄起來了。他嘴上謙虛著,心裡卻十分受用,所以臨出門,跟同志們握手道別時,手竟有些忍不住老往後縮。特別是跟那些普通職工和只有級別沒有實職的科級副科級或一般科員握手,如果對方動作慢了半拍,楊登科便只能捏到人家的手尖了,好像大領匯出席什麼重要儀式,接見小領導或普通群眾一樣。
花了半個上午,才跟十多個科室的同志們見完面,然後三個人來到楊登科的發祥地司機班。小錢刁大義和胡國幹正在扯談,見蔡科長和曾德平陪著風度翩翩的楊登科進來了,自然知道他們來做什麼了。只聽蔡科長說道:“給三位帶來一個好訊息,經黨組研究決定,楊登科同志已正式被提拔為辦公室副主任了。”
三個人臉上沉了沉,旋即緩過勁來,做作地拍了拍手掌。
接著曾德平又告訴他們,司機班有可能會由楊登科來分管。
楊登科像在其他科室一樣,上前給他們遞起煙來,一邊說些客套話。他們自然都接了楊登科的煙,只是比以往客氣了許多,左一個楊主任右一個楊主任的。
楊登科這才意識到彼此之間,已經不可能再像過去一樣平起平坐了。
楊登科便儘量做出平易近人的樣子,跟幾位兄弟捶捶胸,拍拍肩,你敲敲我的腦袋,我扯扯你的領帶,打鬧著,楊登科一不小心,腋下的包一滑,掉到了地上。還是小錢眼疾手快,立即將包撿起來,一邊拍去上面的灰塵,一邊說:“楊主任這包好高階,我看局裡正科級以下的領導,還沒誰有這樣的好包。”
胡國幹便來了興致,將包拿過去,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