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聲的笑了笑:“奉君的意思是不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沒事就應該多挨兩巴掌,緩解緩解陛下的壓力?”
蘇奉君靜默了片刻,緩緩的說:“我只是想勸西大人不要意氣用事,給自己招來大禍。陛下為人雖然偶爾有些急噪,卻絕不昏庸。斷斷不會為了一個女子就昏了頭。這裡面還牽扯著朝堂上的事……”猶豫了片刻又說:“其實,今日御書房的事故意鬧得這麼大,陛下竟然還動了手。據我的猜測,也都是做給六王爺看的。”
我心裡微微一跳,自從聽到老爹說靜王爺在家養病,我對六王爺的處境也模糊的有了不好的感覺。但是蘇奉君的話,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你是後宮的人,不是不能妄議朝政的嗎?”我半真半假的提醒她。
她的那雙靈秀的眼睛穿過黑暗落在我的臉上,很不客氣的說:“西大人不必激我,這些話我今天原本也是要跟你說的。你這人有時很能沉住氣,有時候又急噪的象個毛孩子。不點點你,我怕你會鬧出更離譜的事來。”
一股怒氣倏的竄上心頭,我握了握拳強壓了下去。
“我也知道西大人是靜王爺選中的兒媳,跟靜王府的關係非比尋常,”她微微停頓了一下,話鋒一轉,語氣立刻凝重了起來:“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已經登基,可是靜王爺還在把持朝政,皇上自然要把該要的東西要回來……”
在她身後的窗紙上已經泛起了最早的一抹彩霞,淡淡的紅,象剛剛勻開的胭脂。在這一片美麗的背景前面,蘇奉君的黑色剪影看上去卻全然沒有了往日裡柔弱的氣息,只覺得瘦弱,而且鋒利。
我總是躲著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潛意識裡不喜歡她這種潛藏的鋒利?我突然發現出了一趟門,我看人的眼光更爛了——或許是本來就不好。其實自己想想,我也是年紀一大把的人了,竟然始終沒有歷練出看人的本事,看事情也總是本能的依照自己熟悉的律條來判斷是不是合法——說起來還真是有點慚愧。
“西大人?”她聽我半天沒有動靜,懷疑我睡著了。
“在聽,而且聽得很清楚。”我舒展了一下腿腳,懶洋洋的說:“你不就是提醒我不要自以為是,不要持寵而驕嗎?不就是想讓我知道自己不過是廟堂上黨派鬥爭裡的一枚旗子而已,被皇上用來試探自己的政敵——並不是自己有什麼魅力把陛下迷得暈頭暈腦。你這意思我沒猜錯吧?”
她似乎被我這一通話駁得有些訕訕的,起身走了兩圈,放緩了語氣:“我不過提醒大人兩句,也是不希望西大人這樣的聰明人,一時不察,做出什麼以卵擊石的蠢事。”
我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她的話。
她的意思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無非是提醒我認清自己的處境罷了。不過,從她的嘴裡知道自己並沒有得到什麼異乎尋常的感情,而只是被他利用,這個認知還真是有那麼一點打擊到了我的自尊心。誰願意被人以這樣的名義來利用呢?心裡也不免有些發涼——果然是天威難測。
我忽然想到,他除了試探六王爺,應該還有忌憚楚元帥的意思,畢竟靜王妃是楚元帥的姐姐,而楚元帥手中握有軍權……
明德所要的,應該是楚元帥和靜王府完全的臣服。這種臣服以他能接受的方式表現出來,應該就是對他的百依百順,無論他這個皇上有些什麼匪夷所思的提議,他們都會無條件的同意。
那麼,明韶呢?他在軍中表現雖然驍勇,卻並沒有被任命到級別更高的位置上,一直以為是楚元帥讓自己人在基層多歷練的意思,現在想來,應該是皇帝對靜王府刻意的壓制。明韶也應該對他表示完全臣服的忠心吧,忠心到可以順從他的任何命令……
這個,就是明德真正想要的吧?他要的是靜王府順從的姿態,但是加上了討要他們兒媳,看上去這種近乎侮辱的方式,更象是在探試六王爺所能夠容忍的底線。
由此推斷,明德所有的動作必然會等到明韶回來之後才會進行,否則,就會失去了試探的意義。想透了這一層,連日來籠罩在我心裡的陰霾反而散開了很多,人也忽然間鎮定了下來。
我慢慢的放下茶杯,心裡默默的想:既然所有的好戲要等到明韶回來才能夠開演,那就讓我們一起等著明韶回來好了。還有多少時間?十天?二十天?夠不夠我養精蓄銳呢?
應該是夠了。我冷淡的瞟了一眼蘇奉君,我還真是應該感謝她,否則,這些天我一定會過的心煩意亂。
蘇奉君舉止優雅的後退了兩步,笑微微的說:“天色已經亮了,不如,我去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