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淺淺的刮傷。身材瘦瘦高高的,一雙小眼睛顧盼之間精光閃動。
看他胳膊上的傷,倒不象是被野獸嘶咬,倒象是……
“老夫自己不小心,為了採一株白玉菌,從樹上摔了下來,”老人家睜開眼,虛弱的笑了笑:“胳膊受傷,血腥味引來了倉貓……”說著咳嗽了兩聲,哆哆嗦嗦的指了指自己的藥簍:“那裡有幾味藥可以治傷。”
我沒有理會他,取出了自己的傷藥給他敷上。
老人家“咦”了一聲,一把搶過了藥盒左看右看,又湊到自己鼻子下面嗅了兩嗅,十分驚訝的抬頭看著我:“毒仙子的傷藥,你怎麼會有?”
我微微一怔,“她是我師傅,我有她的傷藥有什麼奇怪?”
老人家一愣,上下打量我。
我把他扶上馬背,淡淡的說:“我迷路了。你來引路。”
“翻過前面這座山,向前四十里地就是棋盤鎮了。”老人家說。
我拉著韁繩,按照他指點的方向緩緩前進。
杳無人煙的山谷裡出現這麼一位老人家,讓我對他的來歷產生了懷疑。因為我們在山谷裡已經轉悠了整整三天,並沒有看到山裡有居民。他一個老人,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採藥?
不過,懷疑也只是懷疑,畢竟我現在不是官身,沒有權利去懷疑別人的身份。更何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當天空中佈滿了紅燦燦的晚霞的時候,我們終於走出了這一片山谷。
我衝他拱了拱手,淡淡的說:“有勞老人家了。”
老人家捋了捋頜下的短鬚,笑眯眯的說:“姑娘救了老夫一條命。不如這樣,我送姑娘一卦,算做道謝,如何?”
我詫異的看著這個古怪的老人家,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從懷裡摸出了一把稀奇古怪的銅板,說:“來,擲一卦。”
我搖搖頭:“我從來不信這些。”
老人家固執地舉著銅板遞到了我的面前:“既然不信,一擲何妨?”
我暗自揣測他也許是一個遊走江湖的算命先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謝我的救命之恩。想到這裡,我伸手接過了銅板,漫不經心的向空中擲去。
銅板淅瀝嘩啦的掉在地上,組成了一個在我看來毫無意義的圖案。
老人家彎著腰,煞有介事的俯視著一堆凌亂的銅板,嘴裡嘀嘀咕咕的,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驚異。
我抬頭看了看西天的天空,夕陽正沉甸甸的向著山峰背後一點點墜落,紅彤彤的天幕上,劃過了幾隻歸巢的倦鳥剪影般的黑色身影。
“謝謝老人家帶路,”我伸手拉住了大黑馬的韁繩:“我們就此……”
“慢著!”他頭也不抬的一聲斷喝,打斷了我的話。
他制止我離開,卻又不說什麼,仍舊皺著眉頭翻來覆去的看地上的那幾塊銅板。眼看天色已晚,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禁不住有些心煩意亂起來。正在尋思要不要丟下這個古怪的老人家自己先走,就聽他發出了一聲長嘆:“想不到姑娘的命運竟然如此……”
如此什麼,他卻又不說了。接下來又是一番搖頭嘆息。
這樣的舉動讓人看了真是有些又好氣又好笑。我搖了搖頭,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興致了:“天色已晚,山中恐怕會有野獸出沒,老人家要不要與我同行?”
他擺了擺手,自顧自的說:“命該絕而未絕……”
我心裡微微一動。
“姑娘的一生可謂奇妙,每到絕境之中,必然會有意想不到的變化。”老人家撫著短鬚,字斟句酌的說:“從卦上看,姑娘命運的轉機當在東北方向。”
“東北方向?”我喃喃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可是我並沒有什麼要去的地方。”
老人家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姑娘心中當真沒有要去的地方嗎?”
我猛然抬頭,老人家卻笑微微的移開了目光,微眯起雙眼眺望著我們身後漸漸沉入了暮色的重重山谷,若有所思的說:“既然心中已經有了想去的地方,又何必再猶豫呢?”
他轉頭望著我:“姑娘貴姓?”
“我……”我遲疑了一下:“我姓夏。”
老人家又問:“姑娘的名字可否見告?”
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卻讓我心頭掠過了一絲茫然。十六年前,西夏落崖而死,記舞潮也餓死在了叢林裡。
我到底是誰?
我應該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