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住過幾回院,見過的各色護士也不少,卻從來沒有見過像今天這位護士小姐一樣細心周到的天使姐姐。
一分鐘就能完成的換注射液工作,天使姐姐用了十分鐘,接下來天使姐姐開始調點滴的注射速度,多一滴則快,少一滴則慢,總是調不到最恰當的速度,然後又周到地整理了床單,被子等等,折騰了將近三十分鐘才走,而一瓶葡萄糖也進去了一半。
天使姐姐終於邁著輕盈的步伐離開後,簡凝看向坐在一旁的始作俑者。
長一副好皮相果然是吃香,走到哪裡都能吃得開。
柯洛瞥了一眼簡凝,從保溫瓶裡倒出散發著濃濃香味的熱湯,遞給她。
“謝謝。”簡凝身心誠意地道謝。
從未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讓簡凝吃驚的是,她一點兒也不恨柯洛,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她真的將那一次意外當做一夜情了。簡凝苦笑,沒想到自己還挺開放的。
第二日上午,簡凝出院,柯洛開車送她回學校。
半路上,柯洛突然問她:“你今天還要去餐廳兼職和做家教嗎?”
“嗯。”
這是當然的,所有的兼職都是按小時算錢,不去工作就沒有錢拿,而且請假次數過多,會被辭退。簡凝從來不敢輕易請假,現在找工作難,在校生找何時的兼職做更是難上加難,③üww。сōm自己要靠這些兼職生活,這兩份工作付工資都非常及時,自己怎麼捨得?
“餐廳的兼職就不要做了,只做家教一份工作,這樣更好,不是嗎?”
柯洛提議道。
簡凝笑了,帶著諷刺和苦澀的笑容。
她輕輕地說:“更好?什麼更好?身體更好?還是生活得更好?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有錢才是最好的。”
聽了簡凝的話,柯洛的眉頭微皺,“你這麼缺錢嗎?倒是看不出來。”
簡凝自己一愣,是啊,如果自己以一個外人的眼光來看自己,她也看不出自己缺錢。
從一個側面看,一家人除了在上幼兒園的小侄女外,其他人都有工作收入,這種家庭怎麼會缺錢呢?而從另一個側面看,一個家庭欠著外債需要還,母親有病要治療,一個女兒在讀研究生,還要養小孩,這種家庭又怎麼會不缺錢呢?
外人總是看到第一個側面,真正生活於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第二個側面的壓力。
其實簡凝也知道如此苛責自己是沒有必要的。她每個月匯給家人的一千塊錢並非是什麼必不可少的救命錢,少了它,家裡也許會拮据點,多了它也不見得會寬裕。
可是簡凝不得不這麼做。
從小到大簡凝從沒想過自己和家人也會有為錢而發愁的一天,她總想像著長大後的自己隨隨便便就能賺到錢,然後讓家人過上萬事不愁的生活。但現在看來,萬事不愁的生活有一個必要不充分條件,那就是有錢。試想一下,連治病的錢都付不起,又何談萬事不愁?
從小到大,父母一直是她的依賴,父母在她面前表現得太過偉大。所以當父母面對缺錢這個難題無能為力時,她所依賴的父母就變得脆弱了渺小了,她的安全感的來源不復存在。錢,也只有錢,才能給她這種安全感。
不得不苛責自己的原因,除了安全感的缺失之外,還有一點非常重要,那就是簡凝那顆與她現在的身份地位不相符的驕傲的心。
她無法忍受自己沒有能力讓家人過上她認定為幸福的生活,她痛恨被人看輕,即使那是無心的錯誤。她驕傲到覺得受到金錢的限制是一種恥辱!
所以,為了找到安全感,為了重拾那顆驕傲的心,簡凝拚命地賺錢。
她的驕傲太沉重了,需要大量的金錢來支撐。
簡凝轉過身去看著柯洛,“柯先生,如果現在你在我的位置上,你的母親身患重病,需要住院療養等待手術,卻因為缺錢住不起。你的家人面對缺錢的現實無能為力,只能靠吵架來發洩心裡的痛苦|(炫) (書) (網)|。你是不是也會和我一樣愛錢?認為錢才是在這個社會上生存最基本的保障?”
說完之後簡凝就後悔了。柯洛的建議也是出自一番好意,自己的家庭狀況也不是外人所能瞭解的,這樣的質問和反駁就像是一個小丑在利用自己的不幸來博得同情,只能凸顯自己的可笑。
不過簡凝不得不承認,她對柯洛說話的語氣中之所以充滿了敵意,其中有急需用錢的窮學生的仇富心理在作祟。
柯洛倒是十分平靜,只是不再說話,像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