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抹了一把眼淚,試圖掩飾自己的悲傷。女人失節,是比死還要嚴重的事情,尤其還是被紅毛侵犯。作為一族之長,他不得不讓她們選擇死亡。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是鐵石心腸,後院房樑上掛著的都是他的親人!老頭心如刀絞,甚至不敢親自進去多看一眼。雖然陳老爺子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態,然而心中的悲痛卻不是說掩飾便能掩飾的,他此刻即使勉強抹乾了眼淚,聲音卻仍有些哽咽。
李一官神色黯然地向陳老爺子拱了拱手,他躊躇片刻,仍然決定實話實說,道:“員外,一十八名紅毛,天黑叫逃脫了一個,想必紅毛船已知道此處之事了。您也看到紅毛心狠手辣,若他們前來報復,天光後不久便要殺來了。”李一官為難地說,“光明正大地打,咱們打不過。員外,我看還是大家趕緊避一避罷。”
拋棄家園,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痛苦的,而且李一官也不知道他們能去哪裡避難。如果可能,李一官願意收留他們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現在李一官也是自身難保的泥菩薩,又如何收留他們。不過,陳老爺子此時卻表現出了罕有的堅強。他在兒子的攙扶下,站在李一官面前,說道:“李東家說得不錯,是要避一避。”老頭當下叫來管家,吩咐道,“去,把全村的人都叫起來,帶上糧食和必須的物件,天亮前到這裡集合,不管怎樣,先進林子避一避再說。”
管家下去傳令了,李一官說道:“這樣就好。我在海邊留了人,紅毛若有所異動,便立刻來報,員外且放寬心。”
老頭顫抖著點了點頭,末了,他抬眼打量著眼前的李一官,良久方道:“李東家,老朽有一事相求,不知李東家可否答允。”
“員外請講。”
“李東家,還要走麼?”
在這個時候,李一官確實應該留下來幫助鄉親們。但是現在已近中秋,距離他遇襲將近一個半月了,那條逃脫的船想必早已將自己遇難的訊息帶回去了。李家是大家族,爭權奪利在所難免。他雖然是李家的嫡長,但是他還有個幹練的叔叔,而且李家的產業有一半是他的叔叔打下來的,是以李一官在李家的影響反倒有所不如。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李一官這些年來拼命在海上奔波,而這一個多月在別人眼裡或者只是彈指一揮間,但對於李家來說卻足夠發生許多事情了!
李一官思前想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安頓好鄉親們,我就要走了。”
老頭知道李一官這是客氣。家族裡的事情,老頭知之甚深,李一官雖然不多說自己的家世,但是有些事情老頭還是能夠瞧出來一些端倪。見李一官確定要走,陳老爺子不多糾纏,單刀直入地說:“李東家,您是做大事的人,這一點,老朽看得出來。您要走,想必也是有必須走得理由,老朽不敢強人所難。只是,這回您也看到了,我陳家村與世無爭,上蒼卻降下這等慘禍。這些年,紅毛出沒,老朽也是有所耳聞。本以為,他們不過是求互市,卻不曾想,他們如此狠毒!”
老頭說得激動,一口氣沒喘勻便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的兒子攙扶著他,連忙用手給他順氣,老頭好半晌才平息下來。卻聽他說:“今番,是多虧了李東家仗義援手,我輩才僥倖逃的大難。只是,紅毛下番再來,陳家上下又該如何?這躲得一時,也躲不得一世啊。鄉親們,不能在林子裡躲一輩子吧!
是故,為了陳家村的長久安寧,方才老朽及眾鄉親們商量,打算選出一些後生跟隨李東家出去見見世面,也學一身本事。他日學成歸來,我陳家村也才算是有了指望啊!老朽與眾鄉親議定,只要李東家肯收留,族中子弟,便是李東家的學徒,如何使喚,全憑李東家做主。只求有口飯吃,能學一身本領,我陳家上下永世不忘李東家的大恩大德。
老朽,在此給李東家跪下了!”
李一官不料陳老爺子要給自己下跪,趕忙將老頭托起來,道:“員外不必如此。我兄弟落難至此,得鄉親們看顧,這才留了一條性命在。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員外且管選好族中子弟,李五隨後便派人來接應他們。員外放心,陳家子弟到了李家,李五一定好生調教,不叫員外與眾鄉親們失望。”
“不,老朽的意思,是讓他們這回就跟李東家走。想來,李東家這一路上,也需要人手使喚,不知李東家以為如何?”
“好。如此,便依員外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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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當兵☉第十一回
明天啟二年八月十二己亥,基督一六二二年九月十六。
廈門。
進入八月中旬,天氣開始轉涼,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