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王善解釋道:“之前,諸位大人料定紅毛必有一番狂逞,不才深以為然。這番薛伯泉雖走了一趟,奈何紅毛是要同朝廷交涉,這封書子便總要送去的。水師備戰尚需時日,但臺院的回書,卻未有半點回旋的餘地,這便不好談了。
是故,不才以為,勸他們去大員,紅毛未必答應。但是,那本是他們的底線所在,咱們若口上再答應他們一些無關緊要之事,他們便不會狗急跳牆。如今是拖得一時算一時,待水師準備充分,他們就算來了也討不了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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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浯洲嶼,既金門島。
②臺灣島與澎湖一水相隔,早為漢人所知。然,漢人對臺灣亦所知有限,稱呼亦十分混亂。古有夷洲、流求、小琉球、東番、大員、臺員、大灣、臺灣等諸般叫法,但這些稱謂,亦非臺灣全島之名。東番多指雞籠、淡水一帶,大員、臺員、臺灣則為今臺南之古稱。
西人東來之初,對臺灣同樣所知不多,曾以臺灣為三島。至西曆十七世紀三十年代,東印度公司勘查全島,才得以確定臺灣乃為一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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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王善說完張嘉策這才知道,原來王善只是要拿大員做碼與紅毛討價還價。若是這樣倒是可以考慮,至於能有多大作用卻不得而知了。張嘉策心說,局面已然如此,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拖得一天算一天。不過,這番再去澎湖,卻不能用薛伯泉了,好歹得要個官員走一趟才是。
張嘉策看了看程再伊,見他滿是期待地望著自己,便道:“如今水師備戰尚需時日,緩一緩還是必要的。”他點了點身後的劉英,“這番遣人往澎湖交涉,已刻不容緩,我意,讓劉英走一遭,程大人以為如何?”
“可以!”程再伊捏著下頜的幾縷鬍鬚,點頭說道,“劉將軍乃水師將領,正合了紅毛的意。劉將軍去,說話有分量,規格上也合適。不過,此去澎湖還是安撫為主,難免與紅毛虛於委蛇,卻只怕委屈了劉將軍。”程再伊將王善向前推了一把,道,“王先生粗通夷情,會說番話,早年又在南洋做過生意。我意,由王先生與劉將軍一道走一趟,可以給劉將軍幫把手,如何?”
程再伊這是看劉英武夫出身,怕他誤事,張嘉策也自知,在勾心鬥角方面武人是不如這些讀書人心思多。他見程再伊願意讓王善去,張嘉策當然沒有意見。這邊張嘉策便要答應下來,卻聽王夢熊忽然開口,道:“張爺,中左重地,不可輕忽,還是末將去吧!”
“你?”
“是!”王夢熊答道,“水寨裡備戰,已有了眉目。中左重鎮不便派船,還是末將去吧。末將從水寨抽四條大船隨行,一則安撫紅毛,一則,末將也好親眼看看紅毛的兵力。”
張嘉策扭頭看劉英沒什麼表情,為難地說:“備戰甚緊,此戰多要水寨出力,你走了水寨怎該當如何?”
“程大人先已將火船送來了。今,人手亦已配齊,餘下操練諸般事宜,皆已安排停當,只需按部就班加緊督促即可,末將在不在的倒無所謂。此去澎湖當用大船,方不失天朝的顏面。中左重鎮不可輕動,這船還是從石湖派的好。既要從水寨派船,便不如末將親自走一遭,手下弟兄們熟捻,做些事情也方便。再則,能親眼看看紅毛的情況,末將心裡才能踏實啊!”
浯嶼水寨的備戰情況,張嘉策和程再伊都是看在眼裡的,從這一天來的情況看,這裡倒確實用不上王夢熊親自坐鎮。張嘉策與程再伊想著便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這事情也就定了下來。
“好!那你便走一趟,王夫子陪同。此去,一則要穩住紅毛,一則,也要進一步摸清紅毛的底細。”張嘉策認真地想了想,吩咐道,“這幾天你先準備,程大人和我去其他幾個寨子看一看,若無意外,待我們回了中左,便請王夫子過來,這幾天備戰的事情,還要抓緊。”
“好!就這麼定了!”
說定了由王夢熊率船前往澎湖的事,三人又商討了一些交涉的細節以及備戰的情況,次日,張嘉策與程再伊便離開石湖,往其他幾座水寨巡查去了。王夢熊親自將張嘉策一行人送出水寨,看著張嘉策的座船漸行漸遠,袁進湊了上來。這兩日張嘉策與程再伊來到,袁進始終是沉默不語,此時,卻見他在王夢熊耳邊輕聲說:“大戰在即,王爺何必冒這個險?”
與水師裡大多數人不同,袁進的出身頗有些另類。他既非世襲的軍戶,也非正經的募兵,而是王夢熊招安的海寇。招安,歷來是山匪海寇一條重要的出路。只是嘉靖時朝廷背信棄義,誘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