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傳了。
這是讓所有制墨心痛的事情。
如此說來,羅文謙給她的這塊墨可不僅僅是羅墨那麼簡單,嗯。等文謙回來,倒是要細細問他,貞娘想著。
“丫頭,什麼好東西?”就在這時,齊春齊老爺子踱著步子進來了。看到貞娘把玩的那錠小道士墨,便好奇的問。
“齊爺爺來了,快坐。”貞娘看到進來的齊老爺子,連忙請他去雅間坐下,然後把那錠墨遞到齊老爺子眼前:“你看。”
說著又讓一邊的花兒上了茶水,再去叫自家爺爺過來。
“嗯。羅家的小道士墨。羅龍文已死。這已成絕唱了,好好收著吧,過兩年就能成為你李家的鎮庫墨了。”齊老爺子輕啜了口茶水道。
所謂的鎮庫墨是每一個墨坊中最重要的東西。它代表著一個墨坊的底蘊,裡面收藏的均是墨坊自建成以來最好的墨。
而打個比方,這鎮庫墨就如同某些百年釀酒作坊的老窖一樣。
“嗯。”貞娘自是笑嘻嘻的應著,隨後想起之前自己的疑惑,正打算請教齊爺爺看看。
就在這時那齊春卻又發出“咦”的一聲,那臉色就顯的慎重了,放下茶杯,又仔細把玩了那錠小道士墨,便皺起了眉頭,隨後神色象是回憶起什麼似的有些感傷了起來。
喉底發出一陣的嘆息。
“齊爺爺?”貞娘輕喚了一聲。有些好奇的。齊老爺子這才回過神來,搖搖頭:“失態了,此墨應該不是羅龍文所制,而是羅龍文的姑姑羅夢真所出。”
羅夢真?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想了一會兒,貞娘不由的便想起了立在徽州府外碼頭不遠的羅家貞潔牌坊,死的人就是羅夢真。
應該也就是二嬸子曾經說過的那個跟王家定親後,未婚夫淹死,然後**的羅家女了。
“可不對啊,這墨的製法明明是潘家墨法,跟羅氏墨法是有很大區別的。”貞娘這時又道。
“這就更對了,羅夢真學的就是潘氏墨法,她自小體弱多病,曾跟過一個尼姑學清修之道,而那尼姑祖上跟潘氏頗有淵源,就收藏了一部潘氏墨法,可惜啊”說到這裡,齊春又不說了,自然是可惜那墨法也隨著羅夢真一起被燒燬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貞娘這才明白,心裡自也是大嘆可惜啊。
“也是天意。”這時,齊老爺子看著貞娘又道。
“什麼天意?”貞娘有些莫名其妙的問。
“我今天來本來是有一樁生意要跟你們說,之前還有點打不定主意,畢竟難度有些大,再加上現在離明年的開春的貢墨競選不遠了,怕讓你們分心,可沒成想,你卻得到了這錠潘墨,那仔細研究一下未必不能成。”齊老爺子道。
“哦,什麼生意啊?”這時,李老掌櫃的就進來了。
“蘇州申家,前段時間得了一批高麗墨,可沒成想這墨色呆板沒有絲毫光澤,跟我們的這邊的墨根本沒法比,於是眼看著這批墨就要砸在手裡了,正好翰林院的申時行申大人是蘇門子弟,他就找到了我,問我這批墨還能不能再處理一下。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墨務司裡的那些墨工,一個個誇誇其談,但說到技術,卻比不得你們徽州這邊,再說了,你李家的再和墨也是相當有名氣的,於是我便想找你們問問,不過,這高麗墨再和之法卻是當年潘仙的拿手好戲,只是如今早已失傳,我亦是沒有把握,怕最後終是無功,反而耽誤了你們準備貢墨競選的事宜,因此一直沒拿定主意,沒想到貞娘卻意外得這到這錠由潘氏墨法制成的小道士墨,如此,研究一下,倒未必不能了。”齊春道。
蘇東坡那首《墨四首》裡面說的就是潘氏的高麗墨再和墨法。
因為樂浪就是漢代設在朝鮮半島上的漢四郡之一,而詩裡的樂浪其實就代指高麗新羅墨。
再觀這詩:“珍材取樂浪,妙手惟潘翁。魚胞熟萬杵,犀角盤雙龍。墨成不敢用,進入蓬萊宮。”由此可知,這高麗墨的再和墨法。是潘仙的大成之作,其難度可想而知。
“嗯,我看看。”李老掌櫃也接過墨仔細看著。
而這時貞孃的內心卻有著計較,這申時行在明代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雖然目前只是個編修,但在未來不久便會成為未來萬曆的老師,而等到萬曆繼位,這位申大人更是步步高昇,最後入閣,在張居正故去,張四維奪情之際,成為閣部第一人。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今羅文謙算是張居正一黨了,雖然暫時是風光無限。但等到張居正被萬曆清算。張家的下場之慘也是讓人心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