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第一問上,林青瀾算是啞口無言。
她再也沒有一開始的輕鬆自得,而是秀眉繃緊,對茶玖的第二問嚴陣以待。
“我的第二問,是邊防問題。”茶玖緩道:“商人趨利,若我們不行官營策管控鹽鐵,令他們得以花重金大量購入,發展勢力,威脅邊防,這又該如何?”
若第一問涉及的是表層的銀錢問題。
那麼第二問便是更深一層的國家安定問題了。
林青瀾聽罷,眉心稍松。
還好。
這個問題她曾在家中雅宴上聽父親林太師和眾多文豪名士討論過。
這些文豪都是著書立說之人,思想站在了這個時代的頂峰,對邊防問題的解決辦法自然也是精妙獨到。
因此,為了贏過茶玖,林青瀾乾脆放棄獨立思考,直接使用他們的觀點作答:“自然是施行仁政,令異族臣服。”
茶玖笑了,端起茶水又喝了一口,慢悠悠道:“願聞其詳。”
耶律宗政嫌小順子來往頻繁,打擾了他和茶玖,便自己接過茶壺,親手把茶杯滿上。
態度殷勤得很。
全然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
林青瀾表面上引經據典,侃侃而談。
實際上不過是拾人牙慧,機械重複著他人的觀點。
“……所以若我朝可以放權鹽鐵私營,與之貿易往來,令異族的百姓也和我們的百姓一樣安居樂業,那他們自然便會心悅誠服,歸順我朝。”
“何況中原向來崇尚以德治服人,窮兵黷武那是未開化的蠻族才愛乾的事情……”
林青瀾說到這裡時還未發現不妥。
直到耶律宗政朝她投來一記淡漠卻冷厲的目光,她才如五雷轟頂,猛然震醒。
那些文豪名士都是文人,私下論政間,自然對用兵尚武大加攻訐。
可耶律宗政自己便是窮兵黷武的典範,靠著三萬兵馬吞併周圍小族部落,再一舉攻入中原稱帝。
她現在當眾批評蠻族才窮兵黷武。
不就是指著耶律宗政的鼻子罵他是蠻族之人麼?
霎時之間,林青瀾臉白噤聲,背脊生寒,華麗衣袍之下的身軀止不住顫抖!
一言之失,莫說做不成皇后了,恐怕人頭將都不保!
不過好在耶律宗政並不打算計較。
一則,他為了廣開言路,確實默許了才士可以自由論政,而不會輕易獲罪。
二則,今日是他和晏陽出來散心的日子,沒必要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無謂之人身上。
至於這林青瀾……
耶律宗政早已將她踢出皇后人選的名單之外。
因此在接下來的辯論之中,他沒再看這個女人一眼。
林青瀾因失言而驚恐交加,心神不定,是以連茶玖後面說了什麼都沒聽清楚,自然無法應答,迅速敗下陣來。
此時她的後背已經溼透了,所有的自信和傲氣蕩然無存。
而茶玖也提出了最後一問——若行私營之策,地方世家斂財膨脹,割據造反,這又該如何?
最後一問更加尖銳,直逼世家和君權之間的矛盾。
這下林青瀾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話已至此,若她繼續支援私營之策,那便是支援世家崛起,支援造反,與陛下作對。
可若是放棄,那便是當眾承認,她輸給了茶玖。
進退兩難,林青瀾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
可在場的人都不傻,早看出了勝負已分。
茶玖慢悠悠道出最後結論:“所以我說你狹隘,是因為你只看到農戶手中的農具趁手與否,只看到官員是否貪墨,百姓是否能快速積累家財……可我看到的,是元國的整體排程,是邊防和州府的安穩,是陛下能否高枕無憂。”
這也是林青瀾整場論政最致命的缺點。
她站在了百姓、世家的角度,卻唯獨沒有站在陛下的角度。
可天下終歸是陛下的天下,盛世再好,也得是屬於耶律宗政的才有意義。
茶玖講得再清楚不過了。
眾目睽睽之下,林青瀾想不認輸都不行。
她強顏歡笑,故作瀟灑:“公子高見,是我輸了。”
茶玖也不在意她是否真心實意,敷衍拱手回應,便自顧坐下。
耶律宗政安靜坐在一旁,可灼灼的目光片刻都沒有離開過身旁的小狀元。
方才茶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