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若無睹,不用細想也知二人觸及逆鱗。群官只能嘆氣惋惜,任誰都知忠言逆耳,又豈可次次直諫批逆鱗?事至如此,早已料到。
沈敕重嗽幾聲,斜睨竊竊私語的官員,個個瞬時低首噤言,沈敕廣袖一揮,他們紛紛垂首散去。
站在大殿門前看著百官歸去,他回身走進大殿中央,仰首看著高高在上的龍位。如今天子下朝,空空如也的龍椅讓人更覺落寞。他心中侍奉崇拜的君主早已離開這個位置,取而代之,是他的後人,他的愛兒坐上這個位置。
那人最想看見宋氏的人和睦相處,不再沾上半點血汙,因此封兒子為太子時,他決意要以仁教導這場殺戮中遺下唯一的兒子,而這個重任,亦交予身為太傅的他。
如今陛下軟禁皇爺,疑其謀反,他不得不擔心宋氏後人的手會否再次沾上鮮血。若是如此,他再也無顏在黃泉面對那人。
沈敕兩手執笏過額,弓身向金黃華美的龍座道:「臣定當不負所望,忠心輔助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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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咚隆的鼓聲輕快地響起,寬心嘻笑的聲音從壽延宮細細傳來。宋玄禛一手搖著亮紅色的撥浪鼓,一手逗著俞暄兒懷中的女兒。已足兩個多月大的孩子不如初生那樣紅彤彤的,皺巴巴的小臉也越發圓潤起來,精緻的相貌承傳了夫妻二人的美。她用一雙圓大的眼睛看著宋玄禛,彷佛父親比起撥浪鼓還要吸引,不停朝他揮手蹬腳的,一副狠不得抱著父親不放的樣子。
宋玄禛好像讀懂了孩子的意思,把手上的玩具放下,笑說:「好,父皇來抱抱攸兒。」
俞暄兒嫣然一笑,柔柔把宋攸交給宋玄禛。看著宋玄禛滿心歡喜地逗著女兒玩,多年所盼的願望終能實現,只要宋玄禛眼裡有她,有宋攸,便此願足矣。
宋玄禛見女兒如此可愛,不禁心想腹中孩兒會否與她有幾分相像,他倏地覺自己思如婦人,登時臉色飛紅,尷尬地起身揮去無謂的思想。可當他一站起身,眼前驀然一黑,整個人往後一倒。他生怕摔倒女兒,自覺攬緊雙手。後腰撞上圓桌的邊緣,耳邊傳來孩子的哭聲與旁人的叫聲,隨後雙肩一緊,整個人落在另一人身上,腰間的痛也慢慢蔓延開來。
俞暄兒上前抱回宋攸,稍稍看過以後,急忙把她交給身後的爾遐,握住宋玄禛的手,再探了探他的前額。
「陛下,陛下!」
「玄禛!」
俞暄兒頓了一頓,聽見那人直喚夫君的名字,著緊地抱著她的夫君,心中畢竟犯痛。她深吸口氣,平息心裡的疼痛,認真地執起宋玄禛的手腕細探。猛然匡顗抽回宋玄禛的手,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便低身抱起暈倒的宋玄禛,步入寢室,不再看她一眼。
紛亂之中,平福把正往此送藥途上的胡宜頊速速拉到寢殿,害托盤上的湯藥灑出了大半。胡宜頊直闖寢室,從袖中取出小瓶放近宋玄禛鼻下。宋玄禛悠悠醒轉,胡宜頊蹲身探脈,遂扯開宋玄禛的衣衫在肚腹上輕輕按壓,確認並無傷及胎兒,再看腰後的傷。
宋玄禛在朦朧中記起自己昏厥時撞到桌沿,不知肚腹還是後腰的抽痛讓他心慌。他顫抖地低喘,直至聽見匡顗呼喚自己的聲音,握住匡顗的手,才慢慢放下心來,緩下吐納。
孩子低嚶的聲音殘酷地喚回宋玄禛的意識,他撇目看去,瞥見俞暄兒和抱著女兒的爾遐一臉驚愕。他拉住身上的衣衫遮住微隆的肚腹,身子欲轉身迴避,卻牽動腰後的疼痛,如折斷般的痛覺旋即襲來。
他連番掙扎讓胡宜頊難以診察,匡顗深知他不免想起當初被他們當著俞暄兒面前替他上藥的一幕,遂轉首低聲向俞暄兒說:「請俞妃娘娘稍作回——」
話未說完,俞暄兒揚袖擋住匡顗的視線,走到床沿輕輕撫上宋玄禛的肚子,朱唇微啟,對宋玄禛柔聲道:「請陛下讓胡太醫診治,此事耽擱不得。」
宋玄禛感到俞暄兒的手溫,全身一顫,下眼看見人兒溫婉莞爾,只能閉目垂手,好讓胡宜頊快點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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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沒有更文,抱歉喔。
本來打算星期二才更的~可想起支援的親們,就心血來潮地更文。
這次推文的親真的很多呢!太謝謝你們了~
最近都沒寫君情,因為太忙了,存貨不多,請大家見諒哈~
玄禛的孩兒真是多災多難吶,這次被暄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