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籌的戰力,就不肯再做簡單的擊潰,也不全以奪城佔地為目標,而是要把江蘇境內太平軍的實力,一口一口吃掉。
商議停當,軒軍將領便各歸本營,到了第二天早上,四路齊發,向崑山開進。就在這個時候,張勇派出的遊騎來回報,說是崑山外圍,黃家角、郭石塘一帶的太平軍據點,看上去旗幟宛然。但兵卻已經撤空了。
“這是要據城死守。”跟克字團一起行動的丁世傑。撫摸著下巴上的短髭。對伊克桑說道,“長毛怕了我們的火力,不肯在外圍做無謂的損耗,要在城裡跟我們決戰。”
然而還不是一樣?單靠一座崑山縣城,決計當不住近百門洋炮的轟擊。於是丁世傑下令傳諭各團,一面加緊行進,一面多留意長毛的動向。
兵勢既盛,膽氣也豪壯。三路步軍攜著各式器械,炮車隆隆,明目張膽地向崑山城下推進,一直逼近到城外二里之內,才停住腳步,開始架炮結陣。
城內的太平軍也真沉得住氣,一絲慌亂的動靜也沒有。城牆之上,旌旗密佈,當中一面杏黃的大旗上,印著斗大的一個“伍”字。迎風招展。女牆之間,一座座黑洞洞的炮口。也已經依稀可見,彷彿預示著即將到來的一場惡戰。
“伍貴文和熊萬荃這兩個,還真有點東西。”西門外的丁世傑見到這樣的氣象,不由得心下佩服,大戰當頭,法度謹然,治軍能到這個地步,看來這股長毛還真是不可小視。
“這也太沉得住氣了,”一片沉寂之中,身邊的伊克桑放下手中的千里鏡,嘀咕了一句,“安靜得有點不像話。”
嗯?丁世傑心中一動,皺起了眉頭說道:“拿千里鏡我看。”
他接過伊克桑遞來的千里鏡,仔細向城上觀察,見除了旌旗和安放好的炮座之外,守軍似乎隱藏得極好,約略只有那麼十幾二十個人,正在城頭上向外看。
“這……”丁世傑倒吸了一口涼氣,念頭還沒轉過來,就聽一陣吱吱呀呀之聲,西城門居然緩緩開啟了!接著便走出來一行五六個人,當先的一個,手裡擎著一面白旗,一面搖著,一面喊著什麼,向官軍的陣地直直走過來。
丁世傑和伊克桑對望一眼:長毛要投降?然而看這五六個人,不是老年就是中年,穿的也是棉袍,卻又不怎麼像長毛的樣子。當下就有一位克字團的營官,叫做祁滿江的,帶了一哨人迎了上去,問了一會話,又搜了身,才將他們帶回了本陣,送到丁世傑的面前。
“這是丁提督,”祁滿江一臉興奮之色,對著領頭那人說道,“你把方才的話,跟我們軍門再說一遍罷。”
領頭的是個老者,看上去怎麼也不止六十,臉上溝壑縱橫,顫顫巍巍地在丁世傑面前跪了下去,嘴唇翕動了幾下,沒說出幾個字,卻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三年了,三年了啊……總算見到官軍了啊……”
這算什麼?丁世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看那位老者的樣子,見到自己跟見了親人似的,又怎麼會是前來投降的長毛?
“丁軍門,”跪在一旁的一位中年人,磕了一個頭說道,“我們是崑山城裡的幾位士紳,這一位李德容老先生,還是道光年間的舉人,做過常熟縣的教諭,這三年吃了長毛不少苦頭。他這一回同我們來,是特為迎接大軍進城的。”
聽說是位老舉人,丁世傑忙命人把正在泗淚滂沱的李老先生扶起來,自己卻盯緊了這個中年人,問道“你說進城,那城裡的長毛呢?”
“回大人的話,長毛昨天夜裡就已經走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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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卓凡到達崑山的時候,崑山已經是四門大開,從城內向上海方向運送物資的大車和民伕,絡繹不絕。丁世傑等幾個將領等在城外,將他迎進了城,一直送到給他預備做行營的縣衙之中。
崑山城內,倒是繁盛得很,絲毫沒有曾經戰火蹂躪,或是曾遭過擄掠的痕跡。關卓凡心想,看來李秀成對於他的“蘇南省”,果然用心得很,確實是當成自己的家在經營,與太平軍流竄之時,每過一城,必行名為捐獻,實為搶掠,又要裹挾大批百姓而去的做法大不相同。
一路之上,見到家家戶戶的門口,幾乎都擺著一個香案。關卓凡在心中一笑:這多半是太平軍那套中西合璧的“天主”教義,所遺留下來的產物了,所不同的,大約只是將原來香案上鋪著的黃布黃綢,撤了下去。現在老百姓在家門口擺出來香案。有的是為了崑山淪陷在長毛手裡三年。至此才得光復。真心高興,替官軍祈福。有的則是為了免除兵災,隨大流做個樣子。
這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