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大眼,仔仔細細將衛羿從髮絲兒到鞋子看一次,閉上眼深深呼吸,然後問他:“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你昨日為何要拿箭射我?”
衛羿曬成深麥接近古銅色的麵皮有極不明顯的發紅,他垂下視線,不肯說出原因,只道:“是我的錯。你可以將怒氣發在我身上。我日後萬萬不會再這般作。”
本以為是個變態,但其實就是個楞頭青吧。
華苓慢慢就覺得對他討厭不起來了,怒氣也消失不少,想想問:“你明日就去隴右道?你會一直呆在那裡?”
衛羿點點頭:“我將隨我爹呆在隴右道。若明年隴右道邊境戰事不吃緊,我應能快馬回到金陵見你。若戰事吃緊,我可能要到後年才能來見你。但你放心,到我十五歲時,我必趕回來提親。”
華苓這才後知後覺,她所謂的未婚夫不僅是個極其固執的人,還是個年年打仗的軍人。
她又開始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衛羿耳朵動動,朝迴廊遠處望一眼,輕輕伸出手,摸了摸華苓幼嫩的面頰,然後給她小小的手裡塞進一把連鞘匕首。
“等我回來。”
少年一縱身,用一種常理無法解釋的動作倒翻上回廊的屋頂,就這麼消失了。
☆、第24章 臨去贈匕
24
這是把成年女子小臂長的匕首,明顯是作給女子用的,份量輕巧。
暗金色的金屬鞘,刻了螺旋紋的握把。推開彈簧扣,劍刃無聲無息地滑出來,冷光一閃。這把匕首不知什麼材料所制,但是絕對真工實料,而且匕身很薄,隱蔽性很強,很適合女子隨身攜帶以作防身之用。
雖然對她目前的身板兒來說這把匕首還是太重了些,但華苓還是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它,有些愛不釋手的味道。
她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衛五覺得她會是很適合他的妻子了,他送的禮物也很合她的心思,說不定兩人思考的迴路真有那麼點相似。
華苓將匕首拔出、插。進去,拔出、插。進去,側耳傾聽被良好的做工減弱到最低的出鞘聲,覺得十分悅耳,低迷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連線不斷的驚嚇讓金釧已經快要暈過去了:“九娘子,不能輕易收外男的禮物的……九娘子,這個危險,給婢子,婢子為你捧著好不好?”看這匕首劍刃這麼光芒閃耀,一定比廚房裡金瓶和金甌姐姐用的斬骨刀還要鋒利,給九娘子拿在手上玩,要是割傷了那裡,她就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釧兒,你膽子太小了。這很不好。”華苓斜瞟金釧兒一眼,將匕首遞給她:“給我收到袖子裡,有人來了。”
金釧手忙腳亂地把匕首塞進袖子,整個人都站不自然了,佝僂著背,一看就有貓膩,華苓恨鐵不成鋼地看她一眼。
牟氏跟前的平嬤嬤領著五六個膀大腰粗的僕婦,抬著一件黃色半人高的珊瑚擺件走了過來。
曾經求平嬤嬤辦事不成,這樣的事並不會影響華苓對待平嬤嬤的態度,她站在欄杆邊仰起頭朝平嬤嬤笑笑,招呼了一聲:“平嬤嬤。”
平嬤嬤用眼尾斜了九娘子一眼,冷哼一聲領著僕婦們把擺件抬走,根本沒有回應招呼。
華苓也不在意受到的這點冷待,看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還有些玩味。得力僕人的反應通常反映了主人的七八分態度,平嬤嬤連正眼都不看她,也就是說最近牟氏對她的觀感必定也很糟糕,她做什麼事了?往前想想,唯一有可能觸牟氏黴頭的就是隨爹爹去菩提寺的事了。
爹爹帶了庶子女出門不帶嫡子女……
應該就是這件事了。想明白之後華苓聳聳肩,她只能決定爹爹喜不喜歡自己,不能決定爹爹喜不喜歡其他孩子,她沒有必要管那麼多,而且爹爹也不會允許她管這麼多。
牟氏再生氣也不能在明面上對她不好,她的日常生活又不會受影響,豈不是不疼不癢的麼。
唯一一件,希望牟氏不會從此不允許七娘和她在一起玩吧。
華苓嘆了口氣,希望大人們的不對付不會影響她和七娘的感情,滿府兄弟姐妹,她和大郎的感情最好,然後就是七娘,其餘都只是平平。這兩人,加上辛嬤嬤,就像她生活裡的幾道明媚光輝,有他們在,她才覺得生活特別美好。
九娘子再不濟也是這府裡的主人,平嬤嬤是僕人,但是平嬤嬤居然連正眼也不給九娘子一個,也不回應招呼。金釧兒就有些氣憤,跟著華苓往竹園走的時候輕聲說:“九娘子,那平嬤嬤也太看不起人了些,怎地九娘子與她打招呼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