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沒用。
不說廚房,身邊就有個氣派的丫鬟初一呢。華苓側頭對著初一上下打量,這丫鬟梳著雙丫髻,一張小瓜子臉頗為清秀,身穿上綠下黃的薄綢襦裙,已經洗得有些白了,但是看起來,比她身上的綢衫還要上檔次那麼一點兒。
所以,她現在混得比個小丫鬟都不如的。華苓嫩生生的小臉上眉頭皺成了川字。
初一既抬出了當家太太,辛嬤嬤臉上那一點兒難看就強壓了下去,朝初一陪笑道:“怎麼會呢,太太素來仁厚,教的九娘子平日裡最是恭謹惜物的,這樣上等的米熬的粥很補元氣,我們九娘子很愛用的。”
見九娘子依然沒有進餐的意思,只是側身靠在椅背上打量初一,小臉上透著看不出的意味,辛嬤嬤趕緊舀起一點鹹菜拌在粥裡,用羹匙送到華苓嘴邊,小心哄道:“九娘子乖乖的,用一點吧?你聞聞,這粥很香呢,嬤嬤服侍你好好的進一碗,墊了肚子,後面喝藥才好。良醫說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還得調養上十來天才能好全呢,到時候奶孃陪你去大花園裡看花好不好?”
華苓把視線放到辛嬤嬤身上。
這位奶孃,是從生母魏姨娘生她難產而死之後,就在她身邊,將她奶到大,照顧到大的。二十來歲的婦人看起來卻快有四十歲的樣子,背有些彎,身穿洗得發白的青布褙子,眼角竟然有些皺紋了,但看她的眼裡是滿滿的慈愛。
奶孃性子懦弱,連一個小丫頭都能壓在她頭上,但對她是真心的愛護著。
華苓眸中冰涼微融,接受了辛嬤嬤的餵食。
一碗粥喂完,華苓便感覺肚子有點撐了,靠在椅背上微微嘆氣,這身體也太弱了,居然連這點東西都吃不了,還談什麼調養身體、恢復元氣?
門邊的初一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辛嬤嬤也不去提她,用柔軟的溼布巾給華苓淨了面,又擦擦一雙嫩嫩的小手,慈愛地說道:“九娘子到院中散一散,消消食?奶孃現在去將藥湯取來,進了藥湯之後,九娘子再去午睡歇息。”
“我已經好了,不必再喝藥。”華苓自己下了高椅,慢慢走出廂房外。
這院子是正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的格局,正房住的是紅姨娘一家四口,西廂住的是她九娘子,東廂住的是車姨娘和三姐華芷。
說起車姨娘和三姐,雖說是住在對面不過幾步之遙,但是從來沒有見這兩母女大聲喧譁過,連出來倒盆水都是小小心傾在角落,從來不敢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
又是一家夾著尾巴作人的,生怕惹禍上門。
華苓垂下視線,走廊和廂房中一樣,鋪的也是青磚地面,寬簷上覆蓋的甚至是黑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反射出十分華美的點點光芒,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能給她住這樣的房子,難道會供不起她一個五歲小孩正常配比和份量的飲食?
這不可能。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給她吃飽吃好,她只會一直瘦弱不堪,身體弱更容易生病,病了更吃不下正常食物,接著日日喝藥,這就是早夭的節奏啊。
華苓一張白嫩嫩的小臉蛋立刻陰沉下來,什麼大家大族啊,表面上很光鮮,私底下的光景也真噁心。
搞什麼都好,別搞小孩子是國際公認的道義,不知道麼?
她轉身正要回房,正房那邊蹦蹦跳跳跑出來一個小女孩兒,左右梳著兩個小髻,扎著金頭花,一身漂亮的粉色綢襦裙,小臉尖尖的十分可愛。這是紅姨娘的小女兒華芹,比華苓大半年。
她一看到華苓就高興了:“九妹,我今日穿的新衣,好看吧?”
“八姐。”華苓隨意稱呼一聲走進廂房,沒有理會對方的話頭。
八娘子對華苓的冷淡一點也不在意,直接跟了進來,提起裙角轉了一個輕盈的圈,小嘴噼裡啪啦說著:“你看,這套新衣是針線房的冬梅姐姐做的,姨娘還有四姐都覺得,我長的白,最襯這個嫩嫩的粉色呢。冬梅姐姐人真好啊,她還花了好幾天的時間為我趕繡了上面的梅花,冬梅姐姐還說,這次為了趕工,做得急了些,下次再為我繡更好看的花樣子。但是我覺得這個五瓣梅花已經很好看了呢,九妹你說是不是?”
這是來找存在感還是優越感啊?
華苓根本連理都懶得理謝八娘,自顧自爬上高椅坐著,辛嬤嬤端來了黑乎乎的一碗藥,她皺皺眉推開。
辛嬤嬤也不敢強喂,她總覺得九娘子這次高燒病癒之後,一個小小的人兒變得威嚴了許多,她從來沒有這麼清楚地認識到,九娘子是主,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