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不能那樣做,那樣做在咱們老家是要讓人戳脊梁骨的——按照規矩習俗,寧肯自家餓死,也不能來客了沒得像樣的菜!”
張大姑筷子不停,笑著道:“你們嬸不是那樣的人,這不才從廚房出來,是菜還沒上齊呢!是吧,弟妹?”
“還有菜就趕緊端上來,家裡人飯都快吃完了!手腳怎得恁慢?”張牛倒是很有長兄的派頭,只可惜他又不是趙吉正經的長兄,做這個樣子只會讓王氏和趙吉怒火中燒。
趙吉皺眉正準備說話,王氏卻攔住了他。趙吉到底是個男人,方婆子又是他親孃,實在說起來這些張家人也確實和他有些親戚關係。這樣說來,趙吉其實不怎麼好說話。
王氏以前面對孫氏的時候算是歷練出來了,擼起袖子打算自己上。
不管三七二十一,王氏站在了方婆子和趙吉中間,把桌子朝著下首一掀——下首坐的都是張家人,她早就看好了的。哐當桌子翻的生意,乒乓碗盤砸碎的聲音,一下響起,震到了所有人。
王氏冷笑一聲:“我以往也聽說過上門打秋風的是什麼樣子,要說大家過日子不容易,遇到難處了幫幫忙也沒什麼可說的。但是何曾見過你們這種人?吉哥前些日子早出晚歸問人,就是為了幫你們個個都找到差事,這就算是幫大忙啦!”
說到這裡王氏狠狠掃了一眼在座的張家人,見他們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大聲道:“你們去滿城打聽打聽去,若不是有關係,外地人在揚州城裡多難找到事兒!不知感恩也就罷了,一群黑心爛肺的東西,這些日子做痴撒潑淨想著佔我家的便宜。打量我是死人不成?”
王氏平常不說這種話的,趙鶯鶯聽的耳熟,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孫氏愛說的。
“我告訴你們,別以為我婆婆對你們心軟,我就拿你們沒轍。不能拉去見官不要緊,到時候我先和僱你們的僱主說話,就說你們是一群外地來的無賴。我原當是親戚,卻沒想到是一幫壞人,請人立刻辭了你們!”
王氏單手叉腰,威脅道:“我們家在揚州是沒有勢力的小門小戶,但是總比你們這些外地來的有跟腳。想要攆走你們,那倒是還做得到。”
“你們現在給我滾出去,再也不許踏進我家門一步。要是做得到這個,什麼事兒也沒有。要是你們再敢來一次,能讓你們在揚州立刻找不見活兒。”
一席話讓張家人都鎮住了,但是他們心裡還心存僥倖。張大姑立刻開口嘲諷道:“看看這說話的口氣,知道的是弟妹,不知道的還當是哪裡來的公主娘娘呢!你管天管地管得到自家院牆裡頭三分地就不錯了。外頭的事兒哪能由你說了算!”
趙吉這時候站出來了:“我家確實管不著什麼事,也用不著管什麼事。只不過照實說話而已——要是諸位在我家如何行事流傳出去了,你說別人會不會願意用諸位。”
任何地方都是一樣的排外,揚州當然也不例外。其中原因之一是外鄉人在本地沒有跟腳,到時候是好是壞說不準,真遇上不好的也追究不到人家家裡,本地人就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僱傭張家人的本就是給趙家面子,這時候要是張家人的底細暴露出來了,那些給趙吉面子的人且不說。就算是不在乎趙吉的人聽到了恐怕也要皺眉——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張家人是厲害,是剽悍,但是這不代表他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事。何況王氏說話的時候他們還能輕視她是一個女人說話不算數,而趙吉就不同了,他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分量不可同日而語。
氣弱了幾分,但是張大姑猶自不甘,眼珠一轉看到了方婆子。立刻撲到方婆子懷裡哭號起來:“娘,娘,您看吶,這就是您生養的好兒子!欺負他哥他姐來的。您這還是在呢,您要是不在,我們不得給他作踐到泥地裡去!”
方婆子也是左右為難,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這些日子張家人確實很過分,但是想到那些年沒管沒顧上過他們,方婆子就狠不下心了。正準備幫忙和趙吉說幾句,讓兩邊軟和一些。
趙鶯鶯看準了這個時機:“奶咱們屋裡去吧,我有個針線上的事兒問您。”
誰都知道趙鶯鶯這是說假話,方婆子也知道。於是對趙鶯鶯搖搖頭:“鶯姐兒你回房去吧,這事兒奶有空了教你,現在是大人的事兒,你們小孩子不該聽。”
“哦——”趙鶯鶯拉長了聲音點頭:“我知道了,奶。不過奶,我真想問您,您和我來吧。”
八歲孩子拽不動個大人,幸虧趙蒙見機快,幾乎和趙鶯鶯一起把方婆子架進了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