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移開。
這幾乎是在說崔家酒坊的酒提子不準,這比之前說價貴還要過分,小夥計立刻就辯解起來——張姐兒終於臉黑了,暗恨這個小夥計不懂風情。她當然知道崔家酒鋪的酒提子沒有什麼問題,她只不過是暗示小夥計給她再省一些稱而已!
反正每罈子酒分量都有一些微妙的詫異,這可能是裝壇的時候造成的,也可能是運送過程中蒸發損耗,總之多多少少有不同。要是小夥計這裡手鬆一點,那真是一點問題也沒有。而且之前他不是還省了一個一兩不到的稱,這時候自然也可以!
可她哪裡想到這個小夥計這麼實誠,倒是努力辯解起來了。正當張姐兒惱怒的時候,崔本從後頭酒坊出來了,淡淡問道:“怎麼回事?不會待客?”
做夥計有一條,那就是無論客人多沒道理,那都是他們的道理。最後怎麼處理是一回事兒,打交道的過程中絕對不和客人頂起來,這卻是必須的。
小夥計像是打了一個激靈,連忙臉上重新堆起笑容:“這個酒提子準不準的我也不好說,不然您拿您家的提子過來比一比。。。至於這酒咱們先倒回去。您什麼時候覺得本店是可靠了再來!”
小夥計這麼說了張姐兒反而不能再糾纏,於是一把搶過酒瓶,然後把碎銀子放在櫃檯上,恰好是一兩二錢銀子。
“哪裡還要這等麻煩。。。小哥也太著急了。”
話是對小夥計說的,可是說的時候卻是看向了崔本——這時候她卻是使了心機的,這種看並不是直視,而是微微低垂了目光,從對方來看只看的到眼睫毛。然後微微眨動眼睛,眼睫毛像是蝴蝶一樣扇動起來。
張姐兒自己摸索出來的,一些小動作對男人異常有用。以往她應對男子,用上這些小動作,即使他們對她已經有了戒心也屢試不爽。何況她家現在新搬來這邊,這個男子她根本沒見過,對方也不認得她!
只不過對方卻不是她認得的任何一個男子,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只對著她拱拱手,像正常對待任何一個顧客那樣。然後問櫃檯後的小夥計要了一份進貨的單子,然後就又往後頭去了。
第215章
夏日的早上天亮的很早; 送水的車每日都是一定的時候來,冬日來的時候天色還是星夜; 夏日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是一片藍白。只有月亮沉下去的方向有一個白白的月亮印子顯示出來; 這時候還早呢!
夏日裡大家自然起的也早; 白日長於是做事也長這是市井人家的常識。對於他們來說討生活很不容易; 當然不可能如大戶人家一樣想休息就休息。所以送水車到的時候; 除了某些養狗人家傳來犬吠聲; 還有各家早期有人活動的聲音。
器皿碰器皿的聲音; 生爐子的聲音; 壓低的說話聲; 倒水的聲音; 還有早起要去做事,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卻不很雜亂; 而是每過一個不長不短的間隙才會來那麼一下——這時候還早; 已經開始活動的人家並不多。
等到聲音越來越雜亂,有收夜香的大車過來; 各家各戶倒馬桶的氣味傳出來,這時候揚州的早晨才算是真正開始。
甘泉街一帶,舉人張家,張姐兒門口響起聲音。揉了揉眼睛,不甘不願地坐起身來。昨日晚上太熱了; 她很遲才睡著,這時候她娘張太太就來叫她實在是讓她覺得煩躁。可是不起又不行,她娘可不會因為她耍賴不起床就放過她!
“起了; 別叫了!”說著話趿拉著鞋子,張姐兒把房門開啟。
站在門口的張太太上下已經收拾的一絲不苟,頭上的髮髻就連一絲散發都沒有。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兒,皺眉道:“女兒家最要緊的就是勤勉,你這年輕姑娘每日都睡到這個時候羞也不羞?快去洗漱,洗漱完了生爐子做飯,你哥正做功課呢,不能餓著了!”
張姐兒看著張太太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支開窗子然後梳頭洗臉刷牙打理自己。這時候造成微涼的風吹過來,帶走了一夜晚上擠壓的濁氣,同時也壓入她的肺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張姐兒覺得舒服多了。
早晨是夏日一天最舒服的時刻,也只能舒服這麼一刻——等到太陽出來,即便日頭不高也夠讓人受的。特別是她還住著東廂房,東廂房是什麼地方,上午蒸下午曬,沒有一刻舒服的!
張家租的這房子是典型的四合院,有一排正房,一排倒座,兩邊是廂房。倒座都是狹小的屋子,一般只用來做雜物間、車馬房、柴房、廚房等,住人的是正房和廂房。張太太自己住著正風西屋,讓兒子張哥兒住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