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瀾閣失足溺斃的訊息已經傳遍了六宮,三具屍體都停在金水門邊的值房中,只等著驗屍官來檢驗。我心中大慟,紅葉歡歡喜喜地來長寧宮服侍我,才不過十幾日!她有何過?竟遭此厄!
她分明是代我去死的。
想到這裡,我急忙起身就要去金水門。母親和綠萼齊齊攔著我,綠萼跪下道:“姑娘雖然牽掛徐女巡和紅葉,但也要保重自身。何況姑娘還要服侍皇子,萬萬去不得。”
我雙淚長流,哭得氣堵聲噎。母親流淚道:“玉機,你萬不可太傷心,萬事上面做主,定能查出真相。”
我真想放聲大哭。忽聽門外小內監拍了拍巴掌,說道:“熙平長公主駕到。”
母親忙扶著我到靈脩殿門口迎接,熙平長公主已扶著慧珠的手疾步走了進來。我不由自主跪在她的腳下,傷心得說不出話來。熙平扶起我,蹙眉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的丫頭怎麼和徐女巡在一起?”說罷扶起我。兩個丫頭架起我,坐在南廂下首的繡墩上。
熙平長公主身著杏色對鳳暗紋錦衣,正午陽光正烈,我微微合起眼睛,淚眼中只見她身上的銀線閃出絲絲寒光。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原本是玉機與徐女巡約在文瀾閣說話,因為要先送二殿下回來,才先讓紅葉陪伴徐女巡在文瀾閣先行等候。誰知……”我低頭,不覺又涕淚橫流,“是我害了紅葉……”
熙平鬆了口氣道:“那是飛來橫禍,你又何必自責?”
我止住哭泣:“殿下,玉機有要事稟告。”
熙平道:“慧珠,你先出去。”我回頭看一眼綠萼,綠萼忙扶著母親隨慧珠出去了。
熙平溫和道:“前些日子你寫信給孤,孤就知道你在宮中時日雖短,卻頗有所得。你說罷。”
我垂頭道:“前些日子陸貴妃於巳時前在儀元殿書房伴駕,被皇后責罰。原本玉機以為皇后與陸貴妃親厚,不過略作小懲,誰知皇后命貴妃每日在自己宮門前跪半個時辰,連午膳也不能按時享用。”
熙平閉目傾聽,眼皮也不抬一下:“那又如何?”
我揚眸凝視,字字咬得清楚:“玉機聽姑姑說,太祖曾命尚太后參政。尚太后在早朝後陪伴太祖在書房中檢閱公文。”
熙平笑道:“孤明白了,你是說聖上有意命陸貴妃參政麼?即便如此,那也不算什麼。貴妃系出名門,飽讀詩書,若她肯襄助皇上,是社稷之福。”
我恭謹道:“只怕沒有這樣簡單。”
熙平神情木然,合目看不出悲喜。浸淫多日的念頭在我腦中流轉,我輕聲道:“只有皇后才能與聖上夫妻一體,只有皇后才能替聖上掌管天下。”
熙平闃然睜開雙目,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恍惚之間,閃過一絲驚喜,“你是說……”她銳利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良久。對視片刻,終是我垂下眼簾,先避開她的目光。
熙平冷冷道:“你是說,聖上有意廢后,要立陸貴妃為後麼?”我不答。只聽她又嘆道:“孤使你進宮,果然沒錯。實不相瞞,皇后原本並沒有打算嚴懲陸貴妃。讓貴妃在宮門口長跪十日的主意,是本宮告訴皇后的。”
我大驚:“殿下……”
熙平深吸一口氣,明亮的窗紙襯出她柔和的側影,彷彿自無名處有無限勇氣湧入她雙唇之間:“本宮已與皇后約定,將柔桑許配給皇子曜。”
我一怔:“為什麼?”
熙平道:“孤自有道理,你不必問。如今柔桑的性命與前途都繫於皇子曜的身上,皇子曜若一直都是嫡子,本宮的柔桑才有將來。”
我心念一閃,追問道:“殿下,您是不是早已打定主意,因此才遣玉機入宮服侍二殿下?”
長公主不答我的話,只是微笑道:“你陪伴柔桑多年,柔桑視你為親姐,難道你不肯為柔桑籌謀打算麼?”
我再不能掩飾我心中的震驚、悲痛、憤怒與不解。我流淚冷冷道:“若陛下真的要廢后,即便羞辱陸貴妃也是無濟於事。皇后出自當年的廢驍王黨武英伯一族,陛下當年只究辦首惡,脅從不問。昔日不問,難道永遠都不問麼?!沒有陸貴妃做新後,自然也有別人!羞辱陸貴妃,實是多此一舉!殿下明知如此,卻又為何?”忽然一驚,“莫非昨晚思喬宮的變故——”
熙平冷笑道:“好!好!既然你連廢驍王的事情都知道,你可知道,你的生父卞經便是隨驍王一道在東市問斬的!你姓卞的時候,是驍王黨的遺女,如今你姓朱,還是驍王黨的。你自出生,便是這樣的命數。你以為你能逆天行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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