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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拿到這房子的鑰匙的時候,將留給他的房子,通通打掃了一遍。打掃閣、亭時,真讓我開了眼界。這閣樓牆周全是書滿架的書架,房中的書架還像列兵的佇列,排列了好幾行,這兒簡直是個大型圖書館。只有面南的窗下,放置了一張書案,幾張沙發,一張躺椅。書架上方的東牆上有一橫幅上,書有陶淵明的《飲酒》: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
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西牆上也有書有蘇東坡的《定風波》的橫幅: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狽,餘獨不覺。已而遂晴,故作此詞。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和平街五十一號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閣樓上的亭子較閣樓的面積,銳減了一半,呈六方形。亭內的佈置更為奇特,只有一壺、一枰及兩張能供人對弈的坐幾。但緊傍棋枰仿造了一株矗立的孤松,虯柯、綠葉將亭子嚴嚴實實廣覆,代替了亭子上方的覆瓦。孤松的巨幹上豎刻著‘爛柯山’三字,亭子正面書有‘煙雨亭’三個遒勁的大字。字深黑,現已褪色,融入了夜的陰暗裡,看不真切。走進閣、亭裡,真讓人分辨不清是人間,還是仙境。只是如今我已把房子的鑰匙交還了洪老師,不然我們也可以進去品味一番做神仙的雅韻。這些全是洪老師匠心創造的,可是你卻張冠李戴,說我是睿智的哲學家,有靈感的藝術家。這麼說,就是別人不笑話,我自己也會笑掉大牙的。”
就這樣,他們一邊豁拳助興,狂飲大嚼;一邊天南海北,放浪侃談。直到明月墜入青山,他們酩酊大醉了,將碗盤蒸缽桌子,都扔在操場上,才趔趔趄趄回房睡覺。
第二天,陽光穿過窗戶,曬著了他們張開的嘴巴時,竹海醒來了。搖醒鼾聲雷鳴的尚文,又問他昨天晚上到底吃的是什麼。尚文將帳子的後幅撩起,只見牆上貼著一張約七八寬、兩米多長的黑蛇皮,竹海這才知道,昨晚吃的乃是剔去骨刺的蛇肉,不禁有些噁心,因為平日他連鱔魚泥鰍都不吃,不免有些倒胃,臉上流露出尷尬的表情。可尚文並不覺得,還是笑著對竹海說:
“古往今來,文人飲酒賦詩,佐酒的有雞鴨魚鱉,牛羊犬豕,惟獨沒有長蟲。昨天我就搞了點創新,你是不是也覺得別有情趣?可惜我不是詩人,不然我定要寫出不同凡響的詩篇來。竹腦殼,你能有機會遇上我,能遇上這百年難遇的盛事,算是你的造化!”說著,尚文又縱情狂笑起來,竹海受到感染,也掃卻了心頭的暗影,大笑起來。
然後他們跳下床,光著腳丫走到戶外,仰望煙雨亭,竹海覺得真有一種仙山樓閣的感受。過去他只覺得恩師學問淵博、循循善誘、博愛仁慈,酷似遠古的孔聖人,近代的陶行知;如今才認識到他也有仙貌道骨、友松侶鶴、飄逸瀟灑的另一面,又覺得他絕類夢蝶的莊周,高歌《歸去來》的陶淵明。竹海以往每每自詡,覺得自己雖非顏淵,深得老師道德文章(。dushuhun。)的精髓,但在老師門下受業三年,也曾為老師器重,抵得上半個子路,耳濡目染,對老師的“景行行止”的閱歷、“高山仰止”的道德,有較全面深刻的瞭解,現在看起來不過是管窺蠡測,怎麼能得知長天之高遠,大海之深淺?原來自己也不過是一隻井底之蛙!想到這點,竹海不禁尷尬地笑了。
接著他們循渡橋牽手過愚池,登智峰。青松下回首仰望煙雨亭,直覺得它與智峰是一雙好兄弟,不過,在常人眼裡,應該低於“峰”的“亭”,眼下卻遠遠高於“峰”,是當之無愧的兄長;而應該高於“亭”的“峰”,倒遠遠低於“亭”,是不折不扣的小弟弟。竹海目光逡巡於“亭”“峰”之間,有所感悟,便笑著對尚文調侃:
“尚長子,你挺拔偉岸,是高過‘峰’的‘煙雨亭’,是我的好兄長;我個子矮你一頭,是低於‘亭’的‘智峰’,是你的頑劣弟弟。”
“竹腦殼,你又說錯了。你學識淵博,是高過‘峰’的高出雲表的‘煙雨亭’,是我當之無愧的的好老師;我才疏學淺,是低於‘亭’的矮塌塌的‘智峰’,我才是你的不折不扣的愚鈍的學生。竹腦殼,要知道,晏嬰遠比他的車伕高,我永遠永遠應該呼你做兄長!”
此後,他們讀書飲酒,常常泡在一起,一如親兄弟。如果不是有時他們笑稱尚長子、謔呼竹腦殼,那麼,他們就相互喚兄長,沒有哪一個是弟弟。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