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夢攪破,使他感到無盡的痛苦呢。於是尤瑜就違心地用模稜兩可的稀泥,去抹平他們觀點之間的縫隙,朋友,你不信迷信,敢於在寺廟的地基上建房子,你真有眼光!其實我們都相信社會主義、**一定會到來,只是各自對到來時間的遲早的認識,稍稍有差異,這事以後我們再討論。不過有件事我想問你,當年你幫了我的大忙,我沒有來得及感謝你。今天重逢,你總得把高姓大名告訴我。眼下我雖不能報恩,但總不能忘恩,連朋友的姓名也不知道!
尤書記,你知錯能改,我們還是好同志。前年扛木頭,不就是為社會主義出了把牛力吧,有什麼值得惦記的。我叫梁達利,桐木衝大隊的民兵營長。大字不識幾個,就是有股力氣,因此大家乾脆喊我梁大力。尤書記,只要是搞社會主義建設,如果用得著我,我一定為你拉重犁。
尤瑜聽說他姓梁,他還向高書記彙報過樑大膽的右傾思想,他與梁大膽及高達究竟是什麼關係?在自己遭人白眼、時刻可能捱整的骨節眼上,多瞭解一層關係,就可能多一些應付的辦法。何況梁大膽還為自己擋過了一顆向他射來的子彈,於情於理,他都要去看看梁大膽。夜晚,沒有人指點,他怎麼能找到?為了不引起梁大力的懷疑,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昂首望了望天上,十分親切地說:
今晚的月色真好,我正要去你們公社去催送建爐子的材料,順路還去看看嫂子。大力同志,那就請你前面引路。
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催送建爐子的材料,工作真的負責。不過,此刻公社負責人早回家抱老婆去了,那麼今晚我就陪你去各大隊走一次,把他們從被窩裡拖出來。我雖然不是公社幹部,但憑我與高書記的特殊關係,他們不看金面看佛面,定會買我的帳!梁大力說著,又看了看自己的被拆去房子後的雜亂的的地基,尷尬地笑著說,尤書記,你也看到了,我的舊房拆除了,上下三代、一家六口擠在間半房子一塊,像溫床上排紅薯種,一個接一個,橫攤著,豎躺著,針都插不進,哪裡還有你坐的地方。依我看,看嫂子的事,今晚就免了吧。你是區委書記,很容易找到的。日後高樓建好了,我就電話請你到我家做客。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快點趕路吧!
他說得輕鬆,尤瑜聽起來尷尬,這';日後';嘛,還不知在哪個猴年馬月。不過尤瑜覺得還是不攪破他的幻夢為妙,因為這個美夢的支撐,他這個像在溫床上排的';紅薯種';,一刻也不會安寧,哪裡還能做夢。何況說他掃興的話,又將成為這個普通群眾彙報材料,那又何況呢?
於是他們就默默地趕路。拐出去廟裡的那段路後,梁大力拉緊步子前面走,尤瑜就在後面緊緊跟。……
第五章(。dushuhun。) ; ;午宴說夢(下) 25兄弟反目成寇仇,尤瑜彌縫抹稀泥 1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10…3…5 10:11:06 本章(。dushuhun。)字數:3688
他們拐出去廟裡的那段路後,順著山谷一旁的一條窄不盈尺、坡度很陡的茅封草壅的路,艱難地向上爬。幸好山上的樹木砍光了,月亮沒遮攔地垂照,險峻的懸崖一覽無餘,仄足夜行,不會失足,處險不驚,尤瑜倒覺得很有幾分詩意。尤瑜想向梁大力說出這層意思,不過覺得說詩意梁大力不甚理解,便改作了快意。梁大力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停步指著兩山之間的陡坡說:
';快意';?我的大書記呀!這是你們城裡人吃膩了魚肉,偶爾嘗一嘗山衝裡的野菌的新鮮的感覺,我們祖祖輩輩呆在大山裡的人,卻只覺得苦!這山叫做蟠龍嶺,其實哪有龍。要說有龍,那就是這山兩邊彎彎曲曲、盤旋而上的路。我家在山那邊,這邊上山四五里,那邊上山三四里,走起來步步如登天。如今樹木砍光了,月光劈頭蓋腦照下來,有如朗朗晴天。可是,原來兩邊的大樹的枝柯層層覆蓋著這條路,人在這路上攀登,正午見不著太陽,彷彿走進幽暗的山洞裡;晚上舉著火把,卻辨不清路的高低,踩虛一腳,摔下懸崖,就會粉身碎骨。間或老虎經過這裡,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兩束綠色的光柱射來,即便是數九寒冬,你也會嚇得汗透棉襖,尿溼褲子!解放前,我和梁大膽吃盡了這路的苦頭,嘿嘿,哪有什麼快意的感覺?
尤瑜沒料到快意一詞,竟引出梁大力這麼多的辛酸,慣於在街上數麻石的他,怎麼會有這種新奇的感受!不過,更使他感興趣的是,他與梁大膽解放前既然一道吃苦,應該是苦瓜加黃連的苦命的兄弟,今天梁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