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別想活!”這一拳竟這麼重,高個子的眼鏡被打到地上了,嘴角頓時流血了,接著,第二隻鐵榔頭又打過去,幸虧竹海眼明手快,把它鉗住了,高個子的幾顆門牙,才沒有被打掉。高個子高度近視,沒有眼鏡,就如走進黑漆漆的夜裡,什麼也看不清楚。他忘了疼痛流血,連忙跪到地上摸眼鏡。近視眼摸到了眼鏡,可掉了一塊鏡片,他也顧不得,急急地將他掛在鼻樑上,抱頭鼠竄了,狺狺狂吠立刻止住了。惡狗怕蠻棍,一點也不錯。尤瑜想猛力掙脫再去打另一個,竹海將他牢牢抱住,大聲說:
“尤瑜,你發什麼瘋?你這麼衝動,究竟要幹什麼?”
“你問我要幹什麼?你怎麼不去問問他們要幹什麼?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在幹什麼?難道他們把痰吐到我臉上,我還要扭曲並拉長自己的舌頭去舔光?”尤瑜紅紅的牯牛眼中,還是噴著火,憤怒地質問道,“***,今天老子要與他們拼個你死我活!”說著,雙拳就在竹海肩上擂鼓似的亂打。
“尤瑜,你真是頭瘋牛。”竹海放開了他,憤激地說,“瘋牛要鬥,也只能找準一頭牛,你怎麼能不管三七二十一,與一大群牛鬥呢?何況你也有不是處,堂堂的正義不全在你這邊,你怎麼能這麼莽撞!”
“誰汙衊我,侮辱我,我就誰向我開槍,跟誰鬥。如果我的胸膛堵不住槍口,鬥死了,我自忍倒黴。”那幾條狺狺狂吠的狗,已不見了背影,“瘋牛”還要追上去撒“瘋”,竹海又一把拽住他。
“如今,幾百雙眼睛盯著你,幾百張嘴巴對著你咆哮,幾百個槍口瞄準你射擊,你有幾個胸膛能堵住它?不避槍林彈雨,赤膊上陣,萬箭穿心而死,活該!”正值尤瑜狂熱發瘋時,從寢室的另一端,吹來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風,傳來了一串爽朗譏諷的笑。竹海側目望去,只見一個小夥子,方頭闊臉、戴著副鏡片凸出的眼睛,而身材卻很單瘦,縱觀簡直像尾大頭魚。他坐在臨窗的地鋪上,在迅速地翻閱一本厚厚的書,身旁還堆放著一摞,他沒有抬頭,好像在跟自己說話。
“打翻一個龜孫,堵住一個槍口,夠本;打翻兩個,賺了一倍!”尤瑜還在繼續發瘋。方頭的眼鏡仍未離開書本,不痛不癢,悠悠慢慢地說,
“老兄,這不是簡單的加減法的幼兒啟智題麼?樹上啁啾著十隻鳥,開槍打死一隻,其餘的九隻,都飛走了。而你這道題的答案恰好相反,堵住一個槍口,打翻一個龜孫,就會出現更多的槍口,引來更多的龜孫,使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因為你這樣做,又會給人提供更多更新的口實,招來更多更激烈的口舌。在這裡,學許褚赤膊上陣鬥勇,是技窮的黔驢,哪有出路?你應該效司馬懿奮智,寧著女人服,也要高掛免戰牌,這才是正確的作法。‘抽刀斷水水更流’,眾口囂囂,甚於狂濤,防不勝防,堵不勝堵呀。殺人事易,要堵塞人口,難啊!”竹海聽他出語不俗,便十分誠懇地向他請教解決問題的方法。
“既然竹兄下問,那我就冒昧地說說。”方頭抬起頭,轉過臉,望著竹海。原來他的眼鏡不只邊寬鏡片大,而且眼睛也比常人大許多,是一張白白淨淨的很地道的孩子臉。他不緊不慢,讓話語像淙淙的小溪那樣流:
“對待這事,有三種對策,第一種叫揚湯止沸,就是尤瑜老兄現在的這種作法。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豁出一雙鐵拳,去攻擊千百成群的蚊子。蚊子打不著,招致更多的嗡嗡聲,‘揚湯’而不能‘止沸’。第二種,泰山壓頂。尤瑜老兄先檢討自己行為的瑕疵,然後求學校出面堵塞囂囂眾口。好勝賭吃,不以贏錢為目的,應該不算賭博,也不是什麼大錯。但在鬧市長街,像耍猴戲一般,讓人圍觀,迎合市民的低階趣味,對於一個有文化、懂科學的師範學校的學生來說,應該是一種沾染了流氓賭徒的習氣、極端庸俗而又十分愚蠢的行為。農家養豬,常養兩頭。為的是使它們爭食,吃得飽,易長膘。老兄比吃皮蛋的事,不是與這事兒很相彷彿麼?我說得這樣粗鄙,也許老兄難以接受,但這卻是實實在在的事實。不露骨而遮遮掩掩地說,無助於老兄認識嚴酷的現實。不這樣赤裸裸地說個通通透透,不將老兄燃燒著的頭,按入冰水裡,老兄的狂熱就難以消退,昏迷的神志就不能清醒。如果因此你清醒了,從此改弦更張,學校就會如剿滅霍亂鼠疫一樣,去剿滅那些藉此擾亂正常秩序的行為。因為誇大事實,甚至無中生有,來諷刺打擊別人,只會挑起矛盾,破壞學校的和諧安定,使正常的學習生活無法進行。因此,學校定會強迫那些長舌婦,尖嘴猴,改邪歸正。有了學校這座泰山壓在頭頂,長舌婦,尖嘴猴自然不會亂說亂動,囂囂之聲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