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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米楊,你又比我早一步哦。”他三步並作兩步奔上三樓的最後幾個臺階,氣喘吁吁地和米楊打招呼道。今早他起得有些晚,眼看將要遲到,便一路穿過操場、走了捷徑趕到教學樓。九月末南方的天氣還挺熱,因此他這一趟跑下來已是大汗淋漓。

“呵呵,”米楊笑了笑,露出好看的牙齒。 “本來是想等你一起走,結果一看離上課只剩十分鐘了,我就沒再等下去。”宋懷濤的寢室在二樓,米楊特地上去的話畢竟不方便。

“你說我這人怎麼總也睡不夠呢?呵,還好沒遲到。”宋懷濤輕敲了兩下自己的後腦勺,表示對自己的嗜睡也頗感無奈。

“嗯,那快走吧。”第一節素描的課室就在這一層,他已爬完了所有臺階。在平地上前行,對米楊來說已毫不吃力。

“真不用幫忙?”宋懷濤習慣性地問了一句。

米楊停下,抬腕看了看錶:“不用。”他邊向前挪步邊笑道:“再說,你揹著我走的結果一定是我們倆都遲到。”

“也是啊,我看你每次行動反而比我還快一點呢!哈哈!”宋懷濤毫無顧忌地跟著米楊大笑起來。兩人的笑聲豁然而爽朗,如同這個早晨、從樓梯轉角的窗戶照進走廊的那一束陽光。

美院的宿舍管理施行“男女有別”、“不同對待”:男生若無特殊理由,任何時段的都禁止出入女生宿舍,女生在晚上六點前則可去男生宿舍做客。米楊的身體狀況一目瞭然、宿舍管理員又確定了米蘭和他的親屬關係,所以任何時間只要她到男生宿舍來,都不會受到阻攔。米蘭來米楊這兒主要是為給他送飯。尤其是中午那頓,所有學生都是那個飯點,人多擁擠,米楊坐著輪椅去排隊實在很不方便。

宋懷濤曾向她提出自己願效舉手之勞。米蘭婉拒。她覺得事情雖小,可畢竟不是一次兩次便了,長此以往總不好一直麻煩人家。之後二人在食堂排隊時接連碰上,過了三四天,不知怎的就自自然然地演變為米蘭和宋懷濤在食堂打完飯、一同去米楊寢室進餐的局面了。

今日如常。

吃完飯,宋懷濤把調羹放進自己的飯盒,正要蓋上蓋子,米蘭伸手來搶:“你還準備這樣帶回去啊?”

“真的不好意思每次都讓你幫忙洗了。”宋懷濤的手握住自己的空飯盒不放,笑著道,“要不今天就我來洗餐具,你和米楊坐著聊會吧。”

“姐、懷濤,怎麼說我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你們每天為我在忙,我才最不好意思呢,我拿進去洗好了。”米楊划動輪椅,從矮櫃上取下一個托盤,平放於殘腿之上,準備把桌上的餐具收在一起。

“還是我去吧。”米蘭把托盤從他腿上端起,利索且不由分說地把桌上的餐具飛快地收在盤中。

開學前她就知道這間宿舍的傢俱等擺設雖經特製,然而房型結構如要調整,必將涉及到隔壁宿舍的格局改變。米楊對韓進遠堅持說:不希望為了照顧自己過度麻煩校方、附帶還要影響其他同學的住宿質量,因此盥洗室大的格局最終未動,只另外安裝了一個較低位置的洗手檯以便米楊使用;洗澡方面,學校宿舍本來統一砌的就是淋浴池,這對米楊來說倒比浴缸來得省力。最大的不便在於:狹小的盥洗室空間,米楊的輪椅根本進不去。米楊對此只淡言道:“沒關係,這個我可以克服。”

是的,他可以克服。那麼多年了,米楊或者已經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以手代步的模樣,可米蘭只要見到、想到,心還是會隱隱作痛。她當然希望自己的弟弟生活完全自理,只是有時,一些畫面即使重複一千遍,她依舊不忍心去看。

米蘭洗完餐具從盥洗間出來,差點撞上剛巧走進寢室的韓崢;心裡沒來由地一陣慌亂,手上托盤一抖,托盤裡的一把不鏽鋼調羹滑了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在韓崢的鞋上,甚至還在鞋面上小小地作了個“彈跳”,才叮一聲落到了地板上。

米蘭半眯著眼,心想這真糟糕極了。

韓崢也不吱聲,只站住不動,看她在自己跟前迅速低下身去,撿起歪倒在他腳邊的調羹。

她的斜劉海有些顯長了——上禮拜她就想到要去稍微修剪一下,卻總是忘記。此時劉海和腦後的馬尾辮順勢垂了下來,遮蔽了她右邊的小半張臉。

“對不起。”她說;站起,把凌亂的劉海卡回耳後。

韓崢兀自走向在自己的床邊,拿過兩個枕頭靠在身後坐下,又隨手拿起本他平日常看的攝影雜誌翻閱。他的臉被雜誌遮擋住大部分,只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來。

“那我先走,你們中午休息休息。”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