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一個。”不知道什麼,在距離兩人不足三丈的一個陰影裡傳來了一句聲響,聽到聲音的蘇秦和祈洛歌都是一驚,蘇秦的拔出了黃泉刀,祈洛歌的手放在了鞭柄,可是等到兩人從聲音裡分辨出對方的身份時,不由的對視一笑,然後同時看向了出聲的地方——白啟的身影剛開始只有水桶那麼大,慢慢的成了一個人形,隨後向兩人走了過來。
“雨夜殺人,風高放火,還有什麼比這更痛快的事情?”縮骨功已經登堂入室的白啟雖然帶著舊傷,但是等到他來到兩人身前之後,卻依舊帶著豪氣的對著蘇秦和祈洛歌輕聲說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錦衣夜行夜來香 下
風雨飄搖的夜晚,如果行走在路上,就算入眼是一絲並不明亮的燭光卻依舊能喚起人們心底的暖意。
這股暖意是對家的渴望,比如此刻剛巡邏完畢的麒麟軍豹軍普通將士楊哲成。
從戌時一直在外面待到亥時的楊哲成穿著一身沉重的盔甲,盔甲被雨水沖刷的在黑夜裡散發著一種幽亮的黑光,隱隱可見那些深深印在盔甲裡的道符。
透過破敗的窗戶看著溢位來的燭光,楊哲成微微一笑,但是卻像往常一樣,楊哲成並未因為深深的倦意而心生鬆懈,並未因為完成了今天的巡邏任務而把手裡的長槍放到木門前——作為一名麒麟軍士兵,楊哲成早已養成了槍不離身的習慣,哪怕在睡夢中,畢竟只有活著,才能享受生活,儘管生活早已把楊哲成這個過了三十歲的漢子折磨的沒了稜角。
二十歲加入麒麟軍,到現在已經整整十個年頭,參加過七次與盜賊團的戰爭,經歷過三次危險的任務,兩次與死神擦身而過,身上留下了四個永不磨滅觸目驚心的刀疤,如果楊哲成沒有猜錯的話,等到這個春天過去,自己就會因為年齡的原因離開麒麟軍,畢竟麒麟軍內都是年輕的面孔,一個到了三十歲連一名百隊長都不是的麒麟軍士兵,在很多人的眼裡是沒有前途的。
麒麟軍豹軍一萬人,一百個百夫長,十個千夫長,往上爬有多難,總比從那些征戰中死裡逃生難的多吧?就像楊哲成的女人說的,論戰功你現在當一名百隊長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論能力給你一個千夫長你也能遊刃有餘吧?而事實呢?你到現在依舊是一名任人指揮的小士兵。
不是任人指揮,只是被命運捉弄了罷了。
每一次聽到自己的女人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楊哲成都會默默的想,並不辯解,似乎已經習慣成自然,那時的他會慢慢的喝一些濃度較高的烈酒,不過都是淺嘗即止,從不反駁什麼或者為自己辯解什麼——身邊的女人除了嘴碎一點,其實哪裡都好,雖然在其他男人的眼裡看來,她不漂亮甚至還有點黑和胖,但是在楊哲成的眼裡,她卻是心裡那個最明豔動人的女子,而且在楊哲成看來,這個只靠著的自己微薄的軍餉生活的家庭,女人一切的埋怨都是應該的,就算她總是說自己如何如何,但是事實上這個四口之家,女人打理的很好,一日三餐餐餐可口,已經進了學堂的孩子,就是那個在病床上躺了幾年的孃親有事都會暗自對楊哲成說女人的好。
所以看著那道燭光,楊哲成就想到了家裡的女人,想到了女人溫暖的身體,自從他出來執行這個任務以來,除了隔三差五能回家半個時辰吃一頓女人做的可口飯菜之外,已經好久沒在深夜裡聽枕邊的女人說那些鄰里長短了。
想起這些,楊哲成微微一笑,然後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臨走的時候布在門口的一道防線,說是防線,不過是楊哲成用細如銀針的植物韌筋綁在門鎖上的一個死結。
這麼細的植物韌筋當然不是為了防人偷竊,也不是為了阻止什麼,畢竟這個臨時安排的屋子內除了幾個麒麟軍士兵和一口大鍋幾個床鋪之外再無別的值錢之物,楊哲成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察看是不是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是否有人在進過屋內。
這是楊哲成養成的多年的習慣,他相信如果有人推門而入的話,不會在意這個不仔細看根本不會察覺的細節,所以每次他當值的時候,楊哲成都會這麼做——屋內的五個士兵睡的很死,如果有什麼意外,自己不小心些,可能會把命搭在這裡。
只是為了活著,哪怕不光宗耀祖,哪怕不名動天下,哪怕卑微渺小,哪怕命比紙薄。
就像有一次女人在楊哲成受傷躺在他懷裡哭著說的,能活著就好,這個家沒了你還有什麼意思。
看到門上的植物韌筋扔在,楊哲成微微一笑,然後伸手一扯,推開了房門,早已飢腸轆轆的他知道自己的被褥下面有女人特做的面糕,每天晚上吃上幾口,滿嘴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