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梁回到許府,已是深夜。
臥房裡亮著燈光,馮素琴手拄著下巴,斜靠著圓桌上,眯了眼正一頓一頓地打瞌睡,許是手撐久了,有些痠麻,眉毛皺成一個彎彎的弧度。圓桌上一盞油燈,搖曳人燈光下,大瓷碗倒扣了四盤小菜。
許梁進屋的時候,見著的便是這麼一個場景。許梁心裡一暖,又意外又感動,他輕輕上前搖醒馮素琴。
“許大哥,你回來了?”馮素琴睜眼見著許梁,驚喜地說道:“你看我,說好等你的又不經意地睡著了,你還沒吃晚飯吧,快坐下,”她說著,伸手去探那盛著四樣小菜的碗溫度,又驚道:“呀,這菜都放涼了,許大哥你先坐會,我拿去廚房熱上一熱。”
說著,馮素琴起身,將最邊上一個小碗小心地托起,打著呵欠往外走。
許梁一陣感動,他拉過馮素琴,奪過她手裡的小碗,伸出食指颳了刮她小巧的鼻尖,笑道:“你別忙活了,我在巡防營裡吃過東西了。以後,我太晚回來你就早些歇息,不用一直等我的。”
馮素琴微紅了臉,輕挽髮梢,羞赧地捻著裙角,低聲說道:“我聽阿良回來說許大哥你這麼晚了還去巡防營,必然是有大事,我就想著興許大哥忙著忙著會沒時間吃飯。”
“呵,”許梁笑,將馮素琴攬在懷裡,自嘲地道:“素琴你可高看我許梁了,我怎麼看也不會像是那種為了工作廢寢忘食的人哪。”
“哎,那許大哥,你去了這麼久,可是找到重要線索了?”最近許梁受命追查那十幾宗少女失蹤案的事情,馮素琴也是一清二楚的。
“嘿,你這麼一問我現在想來都覺著好笑。”許梁想起那個娘娘腔的羅百貫,便將羅百貫男扮女裝,專人在路上搭訕落單女子的勾當繪聲繪色地對馮素琴講了一遍。
馮素琴睜大眼睛,驚奇地道:“這世上還真有長得比女人還女人的男人啊?呵呵,只是這人怎麼取了這麼個名,羅百貫?想必那人小時家裡頭一定很窮很窮。”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羅百貫除了身上構造與女子不同外,如果穿上女裝,一眼看去,任誰都不會看出那是個帶把的!”
“唉呀,許大哥,你怎麼……這麼粗俗!”馮素琴紅著臉,捏了粉拳,輕捶了許梁兩下,嗔怪道。
許梁裝模作樣地痛呼一聲,便又想起什麼似的,嘻嘻笑著說道:“說到這羅百貫的名取得驚奇,今兒個少爺我還遇到個更奇葩的名字。”
“哦,是什麼,快說快說。”說女人天生就有八卦之心,如馮素琴那般正經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也不能免俗,聽許梁說道還有更奇怪的名,心裡大奇,連連催著許梁講出來。
許梁道:“傍晚與那羅百貫一同被抓起來的,還有一個猛虎幫的小頭目,人稱兔爺的人。你道這名號是怎麼來的麼?”
“恩,想必那人鼻子長得比較特別,有點像兔子的鼻子。”馮素琴歪了腦袋,想了想,說道。
“不是。”
“那是為什麼呢?”馮素琴又低著頭仔細想了想,忽地抬頭,啊地輕叫一聲,道:“我知道那人為什麼叫兔爺了!”
“哦,這麼快就想到了?”許梁意外地道,“說說看。”
馮素琴沒來由地漲紅了臉,扭怩地道:“人家說不出口。”
許梁大奇:“說嘛,你都想到了,還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馮素琴臉就更紅了,燈光映照下,嬌豔無比,她聲如細蚊地道:“那人想必與那羅百貫一般,長得……恩,有些討男人喜歡,說不得便做了那窯子裡姐們的事情,所以……”
許梁愣了半晌,目瞪口呆地看著馮素琴。
“怎麼,我猜得不對麼?”馮素琴道,“唉呀,人家都說了說不出口了,你非要人家說。”
“啊……啊哈,哈!哈哈哈!”許梁禁不住放聲大笑。
“人家不來了,你取笑我!”馮素琴頓覺著臉燒得利害,無地自容,嬌嗔地瞪著大笑不止的許梁,氣道:“不許笑!”
許梁還在笑。
“你還笑?”馮素琴氣道,“再笑我走了!”說著她轉過身,氣鼓鼓地站著。
“別別,好了,我不笑了。”許梁再次攬過馮素琴的纖纖細腰,好不容易止住笑道:“還是我來告訴你吧,免得你又亂猜。其實那兔爺的名頭跟他的長相和做的事情一點瓜葛都沒有。他本名叫方免,當日加入譚氏車馬行,登記名字的那位肚裡墨水也不多,方免寫著寫著,不知怎麼的便在免字上加上一點,方免就成了方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