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梁和黃子仁兩難兄難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到深夜,直到許梁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再回到自己的稻草床上和衣睡下。
第二天,第三天都無事發生,獄卒除了正午的時候會遞進來碗黃米飯外,對兩人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兩人被關在黑暗的牢房裡百無聊賴,開始還時不時地說幾句話,到後來連說話都懶得說了,各自躺在稻草床上瞪眼看著小窗的光線等天黑。
轉機出現在第四天,一大早,那送遞飯的獄卒徑自走到許梁的牢門前,開了門,古板生硬的臉也有了些許笑意,他說:“許梁,你可以走了!”
許梁聽得如聞仙音,一翻身從床上起來,拍乾淨長衫粘著的稻草,朝那獄卒點頭示意,連看那獄卒也有了少許親切之感。將走上通往監獄外的臺階的時候,聽得身後一聲喊:“許梁!”
許梁回頭一看,黃子仁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翻身起來了,正兩手抓著圓木,滿臉熱切期盼的盯著自己。
許梁對上黃子仁那滿目“深情”,渾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急忙鄭重一點頭,走上了臺階。
許梁跟著那名獄卒出了監獄的大門,穿過縣衙大堂的長廊,過了儀門,出了縣衙大門,迎面就見一牌坊,牌坊上三個大字“忠廉坊”。
“三少爺!”大門外一個灰衣短衫,十七八歲的忠厚少年見了許梁出來,牽了身邊的黑驢走上前,叫了一聲。
許梁認得他是許家家丁鐵四的孫子,鐵頭。據腦中零碎的記憶反饋,這鐵頭從小與自己玩到大,忠厚老實,沒什麼心眼,對自己也頗為尊重。當下笑道:“鐵頭!你是來接我回去的嗎?”
鐵頭臉色驚奇,“少爺,你在裡面是不是捱打了?傷到頭了?”
許梁朝自己全身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挺正常的啊,除了有股子餿味外。笑道:“怎麼可能,我這不好好的嗎?”
鐵頭摸一摸腦袋,又仔細看了一遍許梁,放下心來,“那就好,剛剛你叫我鐵頭,我還以為你腦子被打壞了呢,以前你不一直叫我阿鐵的嗎?”
許梁暗捏了把汗,靠近鐵頭,小聲說道:“那個,阿鐵啊,少爺跟你說件事情,少爺我可能是在牢裡呆了那麼些天,受到驚嚇了,以前的事呢,有些記得,有些就不太記得了。”他又湊近了些,彷彿生怕被別人聽了去一般,“這事我只跟你一個人講,你可千萬要保密,別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鐵頭聽了,臉上泛起莊重的神色,一拍厚實的胸脯,“少爺放心,阿鐵嘴最嚴實了!”
鐵頭打了個保票,忽想起什麼似的,又小心地問道:“那少爺學過的四書五經可還記得?”
許梁奇道:“這跟四書五經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鐵頭急道,“少爺,今天是七月二十日,再過半個月就是秋闈了,您這次能順利從牢裡出來,還是老太爺特意交待了,讓大夫人不要再追究您偷……那個事了,安心應考!”
許梁心裡咯噔一下,秋闈?我還要參加秋闈?許梁臉色便訕訕地,看了看左右,說道:“先不管這麼多了,少爺我一身的怪味,趕緊找間屋子洗一洗。”
鐵頭將黑驢牽著上前幾步,邀功似的一拍黑驢背,“鐵頭早就準備好了,在城東頭宜家客棧備好了熱水和乾淨衣服,少爺請上馬,呃,請上驢!”
許梁頓時滿臉黑線,看了看嘿嘿笑著撓頭的鐵頭,扶著鐵頭一支胳膊,騎上了黑驢。
兩人上了縣城大街,許梁便感覺不少路人在向自己行注目禮。不由臊得滿臉通紅,瞪一眼正興致勃勃邊走邊欣賞美女的鐵頭,見他毫無反應,實在是受不了別人怪異的眼光,翻身下了驢,讓一臉茫然的鐵頭牽著驢走。
許梁感覺路人眼光正常了許多之後,想了想,小聲問道:“那個,阿鐵,四書是不是西遊記,紅樓夢,三國演義和水滸傳哪?”
鐵頭眼睛瞪得溜圓,大聲叫道:“少爺,四書是論語,孟子,大學和那中什麼啊!”
頓時,周圍人群的目光唰一下集中到了許梁身上,直看著許梁臉色通紅,無地自容,最終掩面而逃。
當許梁一身神清氣爽地從客棧裡出來,看這天也藍了,草也青了,鐵頭那方臉也柔和多了。
鐵頭收拾好東西,看了許梁一副俊秀公子的樣兒,嘴裡嘖嘖有聲,“少爺,您這身可真是好看多了。”
許梁一翻白眼,對這沒什麼營養的恭維話自動忽略。
“少爺,您看這天也不早了,咱們現在就回百加鎮吧,這個點出發回去準能趕上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