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你那天並沒有去韶山?”
“沒有,直接轉車回來的。”
“哦——”
我沒有想到,到最後是這樣一個答案,如此容易的一個答案。
我沒有告訴任何朋友我回來了,我輕輕的走,我悄悄的來,生怕驚動了這座城市隱隱萌動的私心雜念。我的房間塵跡斑斑,費了好大勁才打掃乾淨,幸虧走之前預交了房費,不然物業該貼條封門了,還好門上只貼了幾張水電費催繳單,我開始給貝貝打電話,一遍一遍無人接聽。傍晚時分,我打電話給剛子,剛子很興奮說我照你說的地址往青島發了信,信還沒到你就回來了,他還說下月就要和銀鳳舉行婚禮了,我很為朋友高興。
我開始踱步在杜嶺街上,順手翻看了街邊報亭的一本詩人楊牧的自傳《天狼星下》,感覺不錯就買下了。乘TAXI到芳子家時天色已晚,敲門無人應答,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我就坐在樓梯臺階上借燈光翻看《天狼星下》,那位偉大詩人楊牧在新疆下放時的煉獄生活。
一會兒,貝貝回來了,她左手腕上插著吊針,見見在旁邊高舉著藥液瓶,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在後面扶著貝貝,她們一看到我顯然特別吃驚,貝貝的臉非常憔悴,已失去了往日燦爛光彩,那短暫的吃驚使臉色看上去更嚇人,還好她轉瞬就回復平靜,像見到了剛剛出門時還打了招呼的門衛一樣:“嗨,子康,你在很久了嗎?”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鄭州情人 三十三
貝貝身體很虛弱,很快就睡著了,見見想和我多玩會兒,被石母喝令回去睡覺,大廳沙發上我和石母對坐著,明顯能感到她那種不怒自威的咄咄逼人勁兒。
“貝貝到底怎麼了?”進屋到現在我已經問了好幾遍了,石母不說,沒有人敢說,我感覺有點不對勁。
“木子康,你都24歲了,也是個男人了,你要對你做的事情負責,如果這次貝貝有個三長兩短,我叫你滾出鄭州,信不?”石母低沉的聲音,聽上去極具威懾力,飽經滄桑閱歷世事的臉上很難看出什麼表情,說話簡短有力,有種煤老闆的黑心和黑幫教頭的狠勁。
“貝貝是個苦命的孩子,從小就受苦,都怪我們大人,唉,作孽啊!”石母隨即又改為嘆息,自言自語,像煤老闆聽說剛才礦上瓦斯又爆炸了,也像黑幫教主才聽說今天小弟又出師不利失手了,頹廢至極,我一時無所適從。
“我知道這孩子的脾氣,這次是當真的,也該長大了,不能老那麼犟了。”石母還在若有所思,“木子康,你這個混蛋,貝貝好了,你們就去登記結婚吧!”突然,她大聲起來,我嚇了一跳,等明白過來,更害怕了,這一驚一乍的誰受的了,何況什麼結婚,還是逼婚的口氣。
“你不樂意?小子不想活了,看你把她害的,本就有胃病,又……”我一時丈二和尚連個下巴都摸不著。
石母還在壓低聲音怒吼,幾乎聽不見聲音的撕心裂肺,無法控制。
我的天呀,原來這麼嚴重,我大驚,心都快停跳了,我萬沒想到會是這樣,命啊,這就是命,宿命!當命運像閃電一樣送來光亮又瞬間恢復黑暗,我們真的無力承受這來之即去的命運捉弄。
原來……石母過於激動,口齒不清,唾星四射,我就用自己的話把她說的翻譯一下:原來貝貝就有胃病,且胃病越來越來嚴重,後來是胃潰瘍,又發展成惡性胃潰瘍帶腫瘤,最後惡化到胃部腐蝕糜爛,因為酒精刺激,已經腐爛到腸道,那X光片看上去整個腹部內臟就像一張蜘蛛網,你走時她竟然懷孕了,這種病是絕不能懷孕的,吃飯都不能太飽,做流產手術那天,腸胃膽髒像一張蜘蛛網被撕破了,能活過來真是奇蹟,現在她體內裝了一個精密的管狀分流儀器來支撐內臟個功能,她像一個機器人,太可怕了,你知道嗎?但她說不讓告訴你,她不想人知道她可怕的身體,但她卻在病痛中不停喊你的名字,我是個經歷世事的人了,沒見過你們年輕人這樣死去活來時還喊著愛啊情啊什麼的,我都羞愧,她爸爸死得早,我們母女半輩子,你能讓我看著她就這樣沒了?貝貝有一次說好想結婚,如果她能維持住生命,你娶她嗎?
一根鋼絲從天而下,垂入地獄,我順著向下滑翔,電光火石仍不見邊際,腦袋就這樣緊繃著、糾結著、緊緊抓牢不敢放鬆,額頭汗漬滾滾,雙手互相掐出了血,不敢分心不敢回神,怎麼會是這樣呢?這樣一個花季女孩,遭遇這樣一場噩夢般的病魔,再由她母親的口說出來,那痛苦也已經不再是痛苦了,那是一種活生生的絕望,難怪她們都那麼鎮靜,這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