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個茫然無助的孩子,阿爾倫知道,這一次肖恩真的害怕了,從軍兩年,這一次他才真正見識了戰爭的本來面目,其實,戰爭從來就不是成就英雄的搖籃,也不是贏得榮譽的賽場,沒有勝利,也沒有失敗,沒有歡呼,也沒有哀嘆,沒有正義,也沒有邪惡,戰爭有的只是赤裸裸的死亡與恐懼,是鮮血橫濺的痛楚與悲哀。
所有剝開戰爭虛幻輝煌的外衣,看到它本來的面目猙獰的人,都只會有一種感受,那,就是恐懼。
深夜裡,阿爾倫驀地驚醒,額頭全是冷汗,這時,他再也無法剋制自己,他在被子裡失聲痛哭。
此時,他不再是隊長,他只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在異鄉的深夜裡,孤獨的悼念最親密的朋友和生死與共的兄弟。
可笑的是,已過了零點,而這時,他本該說一句,生日快樂。
卓皓在午夜被揪心的疼痛與急噪驚醒。
吳天匆忙來到卓皓門外,聽到裡面有東西倒地的聲響,他看了看,只有深夜12點,他嘆了口氣,推開房門,看到卓皓痛苦的蜷在床角,角櫃已經倒了,上面的燈碎了,卓皓已經咬破了乾裂的嘴唇,滲出血來。
“你……”吳天說。
“出去……”卓皓喘息著說,“鎖門……”
“你這是何苦!”吳天氣惱的說,“給你極樂世界!這不是一般的犯癮,會要了你的命的!”
“你敢給我!”卓皓猛的大吼,“你敢給我,我殺了你!”
吳天打了個寒噤,向後退去,他驚懼於卓皓那汗溼的臉上和發紅的眼睛裡的暴戾和威脅,那種神情像極了那位高高在上的主人。
“出去!”卓皓再一次大吼,“鎖門!”
吳天下意識的退出來,鎖上了門。
裡面傳來床單撕裂的聲音和拳頭捶打東西的聲音。
吳天靠在牆壁上,望著那扇門,又嘆了口氣。
“這恐怕未必是老爺子想看到的。”黑衣服的老闆站在走廊的盡頭,靜靜的說。
吳天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你給他。”
“這不是我的責任。”老闆淡淡的說。
“那你讓我怎麼辦?”吳天惱火的轉過身來,“我能怎麼辦?!”
“你居然也會有失去風度的一天。”老闆輕笑了一聲,說。
吳天一下子洩了氣,他慢慢的沿著走廊走過去,說:“我受夠了,這種見鬼的日子,為什麼不殺了他,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
“你問我?”老闆說。
吳天笨拙的在嘴裡塞了一根菸,開始四處翻打火機:“那,為什麼又不讓他好好的活著?這麼沒完沒了的折騰所有的人是為了什麼?”
老闆伸出一隻手,一聲輕響,橙紅的火苗在他手裡的打火機上出現。
吳天略一怔,隨後把頭湊過去點燃了香菸。
“看來,”老闆淡淡的說,“找你是個錯誤。”
吳天一怔,抬起頭望著他。
老闆也望著他,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
鎖著的門突然響起重重的敲打聲,卓皓在裡面聲嘶力竭的喊:“殺了我!求你們!殺了我……”
他的聲音在寂靜深夜裡的走廊上淒厲的迴響著。
第五章關於現實
生活有多麼現實,慘痛的程度就有多麼深刻。
漫長的冬天和溫暖的春天過去了,這是夏天天到來之後的第一個星期日,是所有黑市格鬥迷翹首以待的日子,每年的新秀選拔賽都在立夏後的第一個星期日舉行,在薔薇大廳入口的檢票處,早早就排成了長長的隊伍,對久在戰爭的夾縫中生存的人們來說,這是一個節日,富人們可以不必排隊,有專用的包廂,而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買一張門票入場,儘管這張票可會用掉他們半年的積蓄。
阿爾倫有一張乙等票,可以從旁邊的側入口進場,他望著周圍在寒風中仍舊興奮地等待的人們,心裡稍微有點觸動,這是第一艦隊121分隊的隊長送給他的票,在以前,他們都是少校,是朋友,然而自從被開除軍籍以後,他就不大能常常見到以前的朋友了。把票給他的時候,那位少校說,去尋點開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儘管沒有再提莫列克的事,但阿爾倫從朋友的臉上看到了關心和安慰。現在,坐在燈火通明的溢滿薔薇香氣的大廳裡,聽著周圍的人群激動的歡呼,看著形形色色的往來穿梭的人,阿爾倫確實感覺到自己仍舊生活在這個熱鬧的世界上,這裡有各種各樣的人,發生著各種各樣的事,每個人都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