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樓兩側,高高瞭望臺上的嘹望哨發現了快速逼近的騎兵隊,立即趴到欄杆上,跳著腳衝下面的同事們大呼小叫:“君侯,君……侯……歸啦!”
沉重的木柵門在陣陣刺耳的‘嘎吱嘎吱’聲中向兩邊開啟,老者提韁繩,一馬當先闖入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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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馬還未停穩,早有家老帶著僕役前來迎候:“君侯……”
錦衣老者連下馬石都不用,矯健異常地翻下馬背,穩穩落到地面。
揮鞭讓眾位騎士先回去休息,只留五六個人在後面跟著,俞侯欒布邊走邊問老管家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家裡的情況如何?
“萬安,萬安。” 老管家側著身,跟在主人肩後半步的距離:“君侯高義!愛兵如子……實乃宇內所罕見。漆雕既死,亦瞑目矣!”
老管家說這話雖有阿諛的成分,但也揣著十分的真心。
如欒氏家族這樣善待部曲的將軍,在漢朝軍界實屬少有。尤其是漆雕方當年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軍官;而且,在二十年前就因傷殘退伍了,根本沒參加對欒氏至關重要的吳楚平叛戰爭。這樣的人放在別的家族,早打發出去了;哪裡會象欒大將軍那樣,多少年送醫送藥,一聽到舊傷復發嚴重了,還一趟趟親臨問候。
“呵,舊情不可忘。汝不知……”欒布搖搖手,眉頭深鎖,依舊為前親兵的傷情憂心——這些年舊交和舊部逐漸凋零。刀海箭雨中逃出性命的人,卻逃不過歲月和病痛。
‘連比我足足小十五歲的漆雕都撐不住了……那,我呢?’甩甩腦袋,好似要把所有消極的念頭擠壓出腦海,俞侯欒布沒話找話地問起鄰縣的自家農莊。
家老點頭哈腰地彙報農莊的年貨終於送上來了,共有多少主糧,多少豆類雜糧,多少雞鴨鵝只,多少大牲畜……邊說,邊有意無意地將老將軍往內宅引。
欒將軍開始還認真聽,聽著聽著覺出不對味了。
太詳細了,沒必要這樣詳細。豪門中有資歷有地位的家老,不需要也不應該如此羅嗦;好像是故意拖延時間似的。
“唐仲?!”俞侯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老管家;突然,眸中精光一閃:“唐仲,奸賊於水牢之中乎?小賊何……如?”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呃……”家老腳下一個晃盪,差點絆倒,強笑著稟報一切都按主人出門時吩咐的辦了。
‘不對!’欒布盯著家老的臉,冷哼一聲,當即轉方向,直奔欒氏莊園的西南角落。
那裡,是俞侯家族用來關押懲戒逃奴和犯錯手下的——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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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竹林子後面是一排灰色的矮房,土牆,瓦片鋪頂,看上去十分普通。然而,哪怕是上風口,即使隔上五十步遠,都能清晰聞到潮溼*的惡劣氣味,令人無法不立即掩鼻。
這就是方圓百里、威名赫赫的——欒將軍家水牢。
私牢門前,守衛的家族武士見侯爵家主親至,先是愣了愣,然後急忙叉手行禮:“君侯。”
欒布隨口“嗯”了一聲,舉步往裡走;
腿抬到一半,忽然停頓,側臉問兩個士兵:“豎子……何如?”
“甚?”看守一張大臉呆呆的,不解其意:“君侯,何‘豎子’?”
“長公……噢,”欒布不耐煩地大聲吼,轉瞬才想起此事還處在保密階段,不能明言,看門人不知道也正常;於是,改口問今天新送來關押的臭小子怎麼樣了?
這下,兩個看守更糊塗了,互相看看,迷茫地問:“君侯,君侯?水牢……今無新人啊!”
“呀?!何??”
欒將軍聽到,大掌伸出,象拎小雞一樣拎著看牢房武士的脖子猛搖——明明他出門前下令將人關進牢房的,怎麼說今天沒新囚?
看守甲差點被自家主人活活勒死,很快變得臉紅脖子粗,手腳亂動,上氣難接下氣。
還是夥伴兼好友給解的圍,忙不迭稟報俞侯欒布的確沒新犯人——事實上,水牢已經連著半個月沒進新犯人了。
‘被騙,被……騙了!’俞侯飛快地轉身,指著正在開溜的家老背影,衝幾個親兵侍衛大吼道:“唐……仲?來人……擒下!”
年過半百的老管家哪裡跑得過青年體壯的侍衛?
三兩下就給家族武士‘送回’到俞侯面前,頂著滿臉掩不住的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