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樣想法的顯然不止劉嫏公主一個。石公主若有所思地瞟瞟王美人家兩姐妹,好奇地問其中的妹妹,是不是又比琴了?還是教琴師傅當的裁判?
南宮公主悶悶地點頭。
“南宮呀……慄公主之琴技,素為傅所稱道也。”
石美人的女兒露出歡樂的神情,萬分友好地予以安慰。言下之意就是,既然宮裡的專業高階琴師都如此評價,比不過也屬正常,不用太放在心上。
‘哪兒呀?!實打實是我彈得比她好!而琴傅就因為內史是皇太子同母妹,次次都偏袒她!’南宮公主越想,氣越不打一處來:“琴傅何其不公,媚慄太子……哎呦!”
二公主沒能繼續——她家大姐用指甲尖掐她呢!
與嘴角笑意不協調的,是陽信大公主眼中的怒意——又亂說話?都著了人家道了,知不知道?
南宮公主一驚,連忙閉嘴。
動手理一理本來就紋絲不亂的宮帶和玉佩件,陽信公主笑吟吟地給打岔,
直調侃誰會在這時節有這份閒功夫去關心什麼琴啊譜啊的?現下慄公主無論是早退還是缺席,都再正常不過——準新娘哪來的時間上學撫琴?忙著喜滋滋繡嫁衣備嫁妝都唯恐來不及哦!是不是啊,石公主妹妹?石公主妹妹??
這語氣……
石公主面色一黯,繼而一凌,扭頭驚疑不定地望著大鄭公主,做無聲質問:‘你?是你,是你洩露給她的?’
劉嫏公主也嚇了一跳,緊張兮兮地悄悄擺手;投向陽信姐姐的目光,驚慌中帶著欽佩:石公主的心事,一直藏得很好——或者,一直自以為嚴密深藏——在自己面前也不過偶爾露個二三分。陽信姐姐是如何察覺到的?
對兩位異母姐妹的不安彷彿毫無所覺,陽信公主溫溫婉婉地念叨幾句‘琴不能長時間放在室外’‘會傷木質和音色’,就讓跟自己的宦官將琴捧了,送去慄夫人的住處。
琴案,空了。
不遠處,傳來小公主們笑笑鬧鬧的聲音;幾位大公主之間,卻變得冷場。
見幾個姐姐都不說話,
小鄭公主劉嬛開動腦筋,尋找新話題——大家有誰知道,內史姐姐既然都來上學了,為什麼要突然早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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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絛上的各種美玉配件,糾纏著撞擊著,
‘玎’‘玎’‘璫’‘璫’,亂響紛紛。
雜金鑲珍珠的裙襬,在迅速移動的雙腿的影響下差不多飛翻過來,引得觀者陣陣驚呼。
內史公主明白那些人幹什麼尖叫。
皇宮之內的貴人,除非是還處於兒童時期的小皇子小公主,哪個不是端著身份徐徐地細步?別說有品階的內官女官,哪怕是個普通平頭宮女,也不可能做出提裙子快‘跑’的舉動。
估計不到明天——或者都不出兩個時辰——關於‘皇太子胞妹失儀,舉止荒唐’的閒話就會傳遍宮內宮外,甚至整個京畿。
而這一切,她都顧不上了!
“謊言!謊言!皆……謊言!!” 內史公主真想扯開嗓子,使勁兒大吼;但她知道,她不能。
宮道邊,退避行禮宮人內官的驚訝表情告訴慄公主,只要有更進一步的‘離譜表現’,她必定會被眾人合力——送——回母親的宮室,從此寸步難行。
‘阿母……明明說好了會竭力成全我和延表兄。’
最信賴的母親,這回卻讓她失望了!!慄公主忍著淚,直覺股股酸澀不停地從胸腔往上湧:‘可後來……魏其侯只來了一次,才一次,阿母就改口了。逼我嫁去館陶姑姑家。’
‘大兄……也明明保證不會為難表兄的。可現在,現在……’
回想起適才表兄來和自己辭行時的落寞與神傷,內史公主的眼淚就忍不住了。
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掌中的水晶蓮……
當初慄延含情脈脈將蓮花塞入她手中的濃情蜜意,還歷歷在目;迄今,才過了多久?已經—物是——人非?
‘為什麼,為什麼?我都答應嫁陳蛟了,他們為什麼還不依不饒?!’
慄公主幾乎咬碎了滿口的銀牙:‘撤銷皇太子伴讀職位?不得入宮?這是公然打臉啊!這樣一來,延表兄還有什麼臉面在京都立足?’
“公主,公主!”
侍女們死趕慢趕追上來,手裡舉著她們公主在奔跑中遺落的黃金鴛頭簪。
內史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