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論 沒有退路的戰爭(1)
對美國來說,冷戰的結束既沒有產生“和平紅利”,也沒有帶來任何貌似和平的東西。相反,被歡呼慶祝的歷史性勝利迅速讓位於了動盪和衝突。被一些歷史學家稱為“長期和平”的東西方對峙於1991年結束。這個時候,美國已經走上了其後持續近十年的前所未有的干涉主義道路。在此之後,美國人已經習慣於看到美國軍隊奔赴前線的報道——攻打巴拿馬和波斯灣,佔領波斯尼亞和海地,空襲科索沃、阿富汗和蘇丹。然而,所有這些只不過是序曲而已。2001年,大事發生了,遙遙無期的全球反恐戰爭於是開始了,有人把它叫做“長期戰爭”。
事後看來,“長期和平”幾乎馬上讓位於非和平的跡象簡直是太明顯了。然而,在“9?11”之前,人們很難認識到1993年世貿中心爆炸案、美軍索馬利亞慘敗等事件的意義。畢竟,這些小事情並未改變當代最為確定的現實:美國地位超群,無人能夠向其挑戰。
20世紀90年代,在政治家和權威專家的敦促下,美國已經習慣於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可替代的國家”。這種不可替代性既意味著責任,又帶來了特權。
最大的責任是主導一項宏大的政治經濟一體化工程,即一般所稱的“全球化”。實際上,“全球化”是“軟性或非正式帝國”的委婉說法。蘇聯的崩潰好像提供了一個擴充套件和延伸這個帝國的機遇,似乎創造了“美國治下的全球和平”。
這個“不可替代的國家”的主要特權是建立並執行一套規則,管理冷戰後的國際秩序。即使在最好的情況下,像帝國君王般發號施令也是一項很需要用心的任務,不僅需要足夠的智慧,也需要堅定的決心。美國偏愛的方式是勸告說服,但如果在壓力之下,華盛頓會毫不猶豫地動用武力,20世紀90年代的數次軍事冒險已經表明了這一點。
無論使用什麼手段,治理帝國需要充沛的政治、經濟、文化力量儲備,但首先是軍事力量儲備。冷戰剛剛結束的時候,沒人質疑這種假定。美國“唯一超級大國”的地位無人能撼動,其主導地位不容置疑。這不是狂熱民族主義分子的自吹自擂,而是傳統認識。
回想一下華盛頓如何看待冷戰後的世界以及美國在其中的地位,有助於我們理解為什麼決策者未能預料、阻止和干擾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襲擊。沉迷於帝國治理的政治精英並不關心保護美國本身。實際上,在“9?11”之前,沒有人負責國土防禦。
冠以“國防部”頭銜的機構實際上不管防禦,它的專長是軍力投放。2001年,五角大樓正準備應付巴爾幹半島、東北亞或波斯灣的突發事件。它沒有準備好應對針對美國東海岸的威脅。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美國軍隊時刻準備著保衛首爾或利雅得,而曼哈頓只能自己保衛自己。
儘管看起來很荒誕,但這些防衛重點卻反映了美國國家安全政策的核心原則:在保衛美國重要利益時,控制帝國邊界比保衛本國國土更為重要。
“9?11”之後,布什政府確認了這一核心原則。雖然拼湊了一個新機構負責“國土安全”,但這屆政府也加倍努力支援建立“美國治下的和平”,並責成國防部專門負責完成這項任務。這意味著使用一切必要手段(可能時說服,需要時動武)讓*世界遵守美國製定的規範。這種帝國治理方式不再是軟性且有商量餘地的,而是更為強硬、更具強制性。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緒論 沒有退路的戰爭(2)
於是,對“9?11”之後的美國來說,戰爭好像已經成為常態。喬治?W?布什總統及其政府成員提出一個反恐戰爭綱要,建議持續數十年。在美國政治舞臺上,沒人質疑這一計劃。在五角大樓,高階軍官在談論將持續一個世紀的“幾代人的戰爭”。在“9?11”發生兩個星期之後,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已經開始教育美國人“忘記‘退出策略’,我們看到的是持續交火,沒有最後期限”。
總體而言,美國沒有準確理解一場沒有退出策略和最後期限的全球戰爭意味著什麼。對以前的美國人來說,伊拉克和阿富汗等地名等同於歐洲人的輕率,只有野心勃勃的國王和有些瘋狂的探險者才會為這些偏僻而荒涼的地方爭來爭去。對當前的美國人來說,這已經成為自然秩序的一部分,美國大兵必須付出巨大代價,征服這些遙遠的“領地”。對收看晚間新聞的普通美國人來說,美國在遙遠土地上的傷亡報道極其平常,與國會山上的陰謀詭計、南加州失控的森林大火一樣平常。
“長期和平”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