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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軍也不是那麼可怕,這半年多來,海陽城裡開店的開店,辦廠的辦廠,不都活得好好的嗎?”他說著特意走到冒銀南面前,背了雙手,“像你堂堂冒銀南冒先生,逃難下鄉半年,結果又回來了,為什麼?鄉下有共黨,有國軍,有土匪,反不如城裡安全。日本皇軍只要大家做一個大大的順民,就不會給你們為難。”

任憑他說破了嘴皮子,回答他的仍舊是一片沉默。

眼看著佐久間的一張臉掛了下來,陰沉得像夏日傍晚風暴來臨。他驀地一個轉身,指揮刀刷地抽出來,刀尖指在錢少坤鼻頭上:“你的,指定一個人的,當會長!嗯?”

錢少坤裝出害怕膽怯的樣子,心裡卻暗自得意,朝大家連連拱手:“各位都看見了吧?不是我錢某要做這個惡人,實在是刀架在脖子上……”他眼睛在人群轉了一圈,陰陰地落在冒銀南身上。“冒先生,怎麼樣?就屈尊當了會長吧?論起來你可是海陽城裡最有身份的人物,我記得從前你說話一向是噹噹響的喲!”

佐久間馬上把刀尖一收,直直地指住了冒銀南,磕磕絆絆說:“你的,會長的,幹活。”

冒銀南蒼白了臉孔答道:“太君原諒,冒某口笨手拙,一向不是當官的料子。”

佐久間拖長了聲音問:“你的不幹?”

冒銀南說:“不是不幹,實在沒有能力。”說到這裡,他靈機一動,把球擲還給了錢少坤,“要麼還是錢縣長兼著?”

佐久間撤了嘴角,目光陰森森地望著冒銀南,直看得他心裡發毛。然後佐久間拍拍身邊狼狗的頭,隨便對人群裡某個人一指。狼狗立刻呼地撲了上去,把那個人拖到一旁,摁倒在地,張開大嘴胡亂撕扯齧咬。那人驚恐地張嘴呼叫,其聲淒厲。狼狗不管不顧,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吼聲,貓逗老鼠一樣把那人摁在爪下,直到佐久間微微一擺手,才聽話地放人。此時被咬者已經血肉模糊,加上驚嚇過度,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人群中一片死寂,個個面色灰白,肌肉僵硬。

佐久間對著冒銀南獰笑道:“你的不幹,我的狗咬,一個一個的,咬。”他說著,伸出一根手指,在人們面前逐一劃過去。手指劃到的地方,人人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冒銀南臉上極力保持鎮靜,心裡卻是咚咚地打鼓。他知道日本人說得出做得到,擔心事情僵下去沒個完,可又無論如何接受不了當商會會長這個事實。他的手在垂下的衣袖中微微發抖,頭上也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佐久間的手指此刻停在了董記綢緞店王掌櫃的臉前,不動。狼狗會意地衝過來,咬住王掌櫃的褲腿,開始將他往旁邊拖。王掌櫃嚇得眉毛鼻子都挪了地方,一聲聲淒厲地叫著:“冒先生!冒先生!”

錢少坤在一邊陰陽怪氣說:“冒先生,你還是答應了吧,權當救救大家。”

事已至此,冒銀南明白他是難逃劫數了。他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除此別無第二條路可走。他緊閉住眼睛,長嘆一聲,點了點頭。再睜眼時,眼中已經進出兩點淚花。

回到家中,自然遭了獨妍好一通抱怨。獨妍自己是個剛烈性子的人,最看不得別人行事拖泥帶水。她點著冒銀南的鼻子說:“這要是我,寧可死了都不鬆口。”冒銀南苦笑笑:“他肯讓我死,倒也罷了,狠毒就狠毒在他當了我的面折磨別人,你說我能夠見死不救?”獨妍就長長地嘆口氣:“你呀,天底下好人都叫你做光了!可就不知道日後別人能不能體諒你的苦心。”冒銀南迴答說:“憑良心做人吧,自己覺得心裡安逸就行了。”

話是這麼說,因了冒銀南答應當商會會長,獨妍心裡總是有個大大的疙瘩。加上她又是個生性好動的人,海陽淪陷之後女子專科學校解散了,她閒在家中無事可做,很有點寂寞難耐。有一次她在街上走,被幾個討飯的孩子團團圍住,俯身一問,才知道幾個孩子的父母不是被日本人的炸彈炸死,就是被槍彈打死,他們因此才成了流落街頭的孤兒。獨妍當時心裡就一動,回家再細想,何不用專科學校的舊址辦起一個戰爭孤兒救濟院呢?替海陽人做件好事,也算為冒銀南贖了罪,一功抵一過,對人對己都能交待得過去了。

獨妍說幹就動手,拉了家裡的車伕老高幫忙,把自己的首飾賣掉幾樣,籌起一筆款子,將幾間教室稍作整理,請了兩個女工,很快招收進第一批孤兒。孩子有大有小,好在流落街頭的時候都練出了照顧自己生活的能力,此時一天有了三頓飯吃,其餘便不須獨妍太多的操心。空下的時間,她教他們識一些簡單的字,又弄些揀豬鬃、剝瓜子、勾襪子、拆線頭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