鑲邊寶藍底子五彩刺繡直裰,腰繫同色玉帶,更顯出一派倜儻來,容貌俊美出乎楊昊之之上,又多幾分儒雅灑脫,面上常笑,顧盼生情。婉玉暗道:“所謂風流才子也不過如此了,怪道梅燕雙為了他神魂顛倒。”
吳其芳亦不動聲色將婉玉看了一番,見她穿秋香色斜襟比甲,淺紫衣領,手裡捏明藍紗手絹,淡雅之極,愈發超逸清麗,不由有些痴了,暗道:“婉妹容貌絕美,雖是過繼來,但姨媽姨丈疼愛有加,竟比嫡出還要看重。若能與她結為連理,日後嬌妻美眷,仕途得助,夫復何求?”正想著,只聽婉玉道:“多謝表哥從京城捎了書來。”
吳其芳道:“妹妹歡喜就好了,妹妹送我那個玉璧,我命人打了絡子把玉絡上了。”說著將腰上佩玉解了下來,婉玉一瞧,果見是她送那塊“獨佔鰲頭”,選了大紅和金色線打成了方勝,將玉箍在正當中。
婉玉接過來看了看,笑道:“這是誰打絡子?手忒巧了,趕明兒個也給我也打幾根。前些日子舅母來串門,帶了個叫抱琴丫頭,說做得一手鮮亮活計,我那天看見她裙子上也繫著這麼個方勝絡子,箍著一塊白玉,跟這個一模一樣,這絡子難不成也是她打?”
吳其芳一愣,看了梅書達一眼,原來這絡子正是抱琴打,吳其芳與梅書達交情甚篤,早已聽梅書達說起婉玉厭惡姨娘通房之流,梅書達也知吳其芳屋裡有個叫抱琴丫鬟身份不同尋常。此時梅書達見吳其芳用眼睛瞧他,心說:“母親有意撮合姐姐和表兄,表兄才高八斗,年輕有為,只怕日後再難尋這樣品格男子男人年少輕狂難免有兩三個相好,跟丫頭們胡鬧哪兒能算做真呢?”想到此處便向吳其芳使了個眼色,意為自己並未搬弄什麼是非,吳其芳心中稍安,對婉玉道:“難不成我們吳家就一個丫鬟會打絡子了?若是妹妹喜歡,便告訴我喜歡什麼花樣,我讓丫鬟們打了給你送來。”
婉玉將玉璧遞還過去,笑道:“就撿三四個尋常樣式打了就是。”說完喚怡人從櫃子裡取小荷包來,對吳其芳道:“也不能白白勞碌了你丫鬟,這兒有一包紅玉髓雕小玩意兒,你拿去替我賞了罷。”
吳其芳道:“妹妹這就見外了,不過是幾根絡子,丫鬟們平日裡閒著也是閒著,打這麼幾根小東西還須你賞,這不是羞臊我麼。”
婉玉聽了也不再讓,扯開來說了些別,無非是詢問京城風土人情,吃食如何,用度如何,京城裡官宦人家住園子如何,又問皇上御賜瓊林宴場面如何,宮廷樂師奏樂如何,種種不一而足。婉玉聽著新奇,心中不免羨慕,吳其芳極擅言辭,也講得繪聲繪色,待說了會子,吳其芳見婉玉有些乏了,便起身告辭。婉玉也不留,吳其芳從懷裡掏出個玻璃小瓶遞給婉玉道:“聽表弟說妹妹在蠟燭底下看書久了便頭疼,這是精煉出薄荷腦,配了幾味香材,妹妹若是頭再疼了,便開啟挖一指甲蓋,塗在太陽穴和鼻子底下最是提神醒腦。”
婉玉道:“這樣好東西我便收了,謝謝表哥。”一面說,一面命銀鎖送客。梅書達便和吳其芳一同走了出去。
待出了綺英閣院子,梅書達便把胳膊搭在吳其芳肩膀上道:“早就告訴過你,我這妹妹精明得緊,想來她是猜到你房裡那丫頭事了。如今我娘也有意將妹妹許配給你,若你肯聽我一句,就儘早把那丫鬟打發了罷。”
吳其芳微微皺眉道:“抱琴打小就伺候我,我也是允了她,若是就這般把她打發出去,我倒成了無情無義之人。況女子本該溫良恭順,妒乃女德大忌,婉妹妹大方端莊,也該明理才是。再者說,但凡大戶人家,難免有妻妾,日後若婉妹嫁我,我定會敬她愛她,抱琴性子和順,勢必會好好守自己本分。”
梅書達搖了搖頭,心中暗道:“怕是表兄不知曉我姐姐脾氣,外表溫柔,內秉風雷,平日裡不言不語,實則是個最最霸王人物兒。當年楊昊之那幾個通房,最終又留下了哪個?老實本分送了嫁妝嫁人,潑俗大鬧隨便拉出去配了小廝長隨,偏生那幾個通房丫頭都讓姐姐攥住短處,打發得有憑有據,旁人挑不出嘴。如若表兄真娶了姐姐進門,那抱琴只怕也留不住。”心裡這般想,嘴上只管和吳其芳順口說了別,緩緩朝前走去。
且說梅書達和吳其芳走後,婉玉倚在床頭默默出神。半晌怡人端了碗茶輕輕放在炕几上,婉玉方才回神,坐起來道:“什麼時辰了?珍哥兒幹什麼呢?”
怡人道:“申時二刻了,剛嬌杏來讓婆子把珍哥兒抱到太太房裡去玩。”
婉玉點了點頭,輕輕嘆了口氣。怡人度其神色,便問道:“莫非姑娘有什麼煩心事?”
婉玉拉著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