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瑞見婉玉臉上淡淡的,腦中一轉,便湊上前低聲道:“妹妹,你這帕子瞧著精緻,不知這底下是個什麼花樣?”
婉玉低了頭用帕子給珍哥兒擦嘴,道:“是折枝梅花,原先我那丫頭紅芍繡的。”
柯瑞又留心看了那帕子一眼,只見花樣不同,但質地和針腳卻似乎出自一人所出,心裡頭肯定了三分,因笑道:“我也得了塊帕子,跟妹妹這個相像,趕明兒個我帶來給妹妹看看。”
婉玉“嗯”了一聲,頭都未抬,心中卻想:“堂堂男子漢,怎的專喜好這閨閣之物?什麼荷包帕子花兒啊粉兒啊的,聽著沒的討厭。這柯瑞不過生得有幾分白淨俊俏,真不知柳家的那兩個小姐被灌了迷幻藥,為著他神魂顛倒的。要我說,這柯二爺這輩子不該當男人,應該當個拈針拿線的大姑娘才是!”但後又覺自己過於冷淡了些,便敷衍一句道:“瑞哥哥的帕子定比我的這個好。”
柯瑞道:“帕子還分什麼好不好,就是個小物”話未說完,肩上便被人一拍,緊接著只聽妍玉道:“你們兩個揹著人說什麼悄悄話,還未天黑,這便‘夜半無人私語時’了?講得是什麼,說出來讓我也聽著樂樂。”
婉玉抬頭一看,只見妍玉滿面譏誚的站在他二人身後,不由啼笑皆非,懶懶道:“什麼兩個人說悄悄話,珍哥兒還在這兒呢。你們兩個聊,我去和萱姐姐說話。”說完站起身拉著珍哥兒的手走了,腹誹道:“你當柯瑞是個寶,可在我眼裡他只不過是個大姑娘,我懶得與你爭,躲開便是了。”
柯瑞正要就著這帕子的事細細追問,沒想到妍玉卻橫插一槓,嘴上雖跟妍玉扯東扯西的閒聊,但心中卻記掛著婉玉,頭一次心裡頭開始埋怨妍玉沒眼色。過了一會兒,各屋的大丫鬟都紛紛尋過來喚主子回去用飯。楊母處也特地叫了喜鵲來請婉玉去楊母房中吃飯,婉玉便帶了珍哥兒往正房處去了。
柯瑞看著婉玉的背影心頭鬱卒,暗道:“若是往日,不等我主動與婉玉搭話,只怕那婉姑娘早就貼上過來,圍我身旁聒噪不迭了。若是我這般殷勤與她相談,那婉妹妹還不受寵若驚,喜出望外?可今日卻對我冷冷淡淡的是了,定是我上次那幾句狠話逼她上了絕路,她如今恨我也是理所當然。該死!該死!是我唐突了她,我定要找個時機向她好生賠罪才是!”緊接著又想到等他賠罪之後,二人言歸於好之景,眉頭便舒展開來。
第七回【下】
話說柯瑞打定主意與婉玉重修舊好,婉玉則抱著珍哥兒去正房用飯。剛吃過飯,婉玉便看見紫萱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婉玉一瞧,只見托盤上擺了兩個青花瓷碗,碗中盛了滿滿的玫瑰花瓣,旁邊另有一個石臼,當中放著細紗。婉玉道:“萱姐姐,你要自己做胭脂不成?”
紫萱輕拍一下手,笑道:“果然有懂行的,吃了飯沒事做,想跟你一起淘胭脂呢。老太太生日過後不一個月便是菊姐姐的生辰,我一直想著送她什麼才好。你也知道,楊家富庶,菊姐姐什麼都不缺,她又是個清俊上等的人兒,送她首飾衣裳我都覺得俗氣。想來想去,不若咱們倆一起做點胭脂水粉送她,又幹淨又實用,關鍵還是咱們這一片心意難得。”
婉玉腦中一轉便想通其中關節,知道紫萱明白她在柳家的處境,萬拿不出體面的表禮給楊蕙菊慶生,故而與她一起做胭脂水粉算做二人一同所贈之禮。她心中感激,拉著紫萱的手道:“萱姐姐,也謝謝你這一片心。”
紫萱客氣兩句,又道:“我只知小春紅、嫩吳香、猩猩暈、聖檀心四種胭脂的做法。你看,這個是我前段時間試著擰出來的嫩吳香。”說著掏出一個成窯五彩小方盒,開啟一瞧,只見當中盛了半盒胭脂,色澤鮮豔,又純又厚,清香撲鼻。婉玉對著鏡子在唇上點了一點,看上去果真嬌豔豐潤,非是尋常貨色能比。
紫萱見婉玉愛不釋手,便笑道:“你若喜歡,這盒子胭脂就送你了。不過,你要早起三天,到園子裡給我掐帶露水的玫瑰花來。”
婉玉伸手去擰紫萱的嘴,笑道:“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斷不會做賠本的生意!”
這兩人在一處說笑了幾句,婉玉見珍哥兒因天熱食慾不振,又倦倦的想睡,恐他積了食火,便別了紫萱,帶著珍哥兒到園中游玩。走到園子深處,只見山坳中隱一石洞,洞口佳木蔥蘢,有一汪清溪,怪石環抱,溪水碧綠清幽,漣漪粼粼,甚有意趣。洞中設有石桌石凳,往內一走,只覺涼風習習,分外清爽。
怡人見婉玉面帶愜意之色,便立即命下人收拾打掃。這幾日跟隨珍哥兒的丫鬟婆子見婉玉甚得老太太歡心,此刻自是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