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這才放下心來。握了握她的手,他踏前幾步,行到段易影身邊,道,“易影,昨夜是我出手重了。”
“——”段易影身形微顫,望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段易影蒼白的臉色,夢無痕心中也是一陣難受,暗道昨日出手太重,竟親手傷了他去。暗自一嘆,他伸出手,搭上他的腕脈。
凡習武之人,脈門被扣,一身功夫便再也無法施展。然而段易影卻沒有躲閃,任由他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腕脈上。
“你放心,我已經給他服過玉露丸了,應該不妨事的。”慕容華衣笑道。
夢無痕點了點頭。從段易影的脈象看來,原本沉重的傷勢的確抑止住了,當不會落下病根。
段易影縮回手,道,“沒什麼大礙。”
夢無痕微微一笑,指著前方的一間客棧,道,“都累了一宿,先找個地方落腳如何?”
段易影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一行人來到豐盈客棧,要了三間上房,各自歇下了。然而想到那兩人的傷勢,夢無痕終是覺得不妥,於是又起身下樓,讓店小二尋了城裡的大夫。
大夫檢視了傷勢,道了無妨,又開了幾帖藥方,便離去了。夢無痕略微放心,託店小二熬了湯藥,看著兩人愁眉苦兩地喝下去,這才寬懷。
一夜無事,得以好歇。
第二天,梳洗停當,夢無痕出了房門,卻看到段易影早已負手立在廊上,靜靜遙望遠處。
“易影。”夢無痕走過去,喚了一聲。
“昨兒個,我睡得很好。”仰首望天,段易影嘆道,“掐指算來,我已經三年沒有睡得那麼安穩了。”
三年來,夙夜憂患,百般思慮,千般籌劃,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得以叱吒風雲,傲笑天下。
“你還是放不下?”眸中掠過一絲憂色,夢無痕道。
“事已至此,我再說放不下,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段易影淡淡道。
沉默了一下,夢無痕抬眸,問,“你可知道,這次你為何會功虧一簣?”
“我低估了你。”回頭望他,段易影道,“不過,我的一切本就是你教的,敗在你手裡,也不算丟人。”
夢無痕搖頭,“不是你低估了我。而是,你太心軟。”
段易影一震,倏然抬眸。
“若是你當初一刀殺了我,也省了如今恁多的是非。”夢無痕淡淡一笑,接道。
臉色煞白,段易影張了張口,似是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冷著臉,轉過頭去。
“這話說得真刺心。”隨著一聲輕笑,慕容華衣走過來。
橫了夢無痕一眼,她抿唇笑道,“當初的事情,從沒聽你怎麼提過。怎麼如今卻說出來惹他難受?”
“我不是惹他難受。只是想讓他知道,他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心狠手辣。”夢無痕微微一笑,道。
“你可把人看的真透徹。”慕容華衣似笑非笑地道。
“我自己的師弟,我自然知道。”夢無痕淡淡地道。
霍然轉身,段易影靜默半晌,忽道,“那你為何定要阻止我?難道在你心目中,我竟連一個朱棣都比不上?”
“你該知道是為了什麼。”溫和地望著他,夢無痕道。
目光復雜地望著他,段易影道,“你信不信,若我為帝,我會比朱棣做得更好。”
“我信。”夢無痕毫不猶豫地道。
“但你卻親手毀去了我三年的苦心經營。”
“你自認什麼都不比朱棣差。但是易影,有一樣自你出身開始,你就註定爭不過他。”
“什麼?”
“血統。”夢無痕沉聲道。
“血統?!”段易影悚然一驚,抬眸。
“如今諸王各據一方,隱然有與朝廷分庭抗禮之勢。燕王如今登高一呼,諸王雲集響應,紛紛來投。你道是為何?一來,他手握數十萬兵馬,是如今唯一能和朝廷抗衡的勢力。二來,他乃先皇嫡子,皇上親叔,便是謀了皇位,這天下還是他朱家的。”
望著他的眸子,夢無痕接道,“你便是奪了燕王兵馬,逼宮稱帝,又能如何?只怕到時諸王群起而攻,直逼京城,你這龍椅又能坐穩多久?”
“我若攻下應天,憑藉手頭數十萬兵馬,再以長江天險為憑,諸王又有何懼?”段易影哂然一笑,眉目間錚錚傲氣,道,“十年之內,我必肅清宇內,令那些所謂的王孫諸侯跪在我的金鑾殿下。”
“十年之中,你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