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一來,既關照了那三姨娘,表了心意,又不顯得十分出挑。傳到大太太老爺那裡,卻也是得體有度的了。
這些話兒自然不能同翠兒講明瞭,只是吩咐她照做。
如蔓只讓梅香同翠兒一併去了,帶了些話兒,自家並未前去。
一夜雨打芭蕉落,沉沉一覺醒來,天氣十分應景兒,雲散日明。
如蔓早早地便由翠兒服侍了,用玉蘭花瓣泡的溫水,敷了面。
熱騰騰地水汽兒,更是將她本就嫩白的小臉,燻得愈發水靈了。
一頭及腰的長髮散下來,箆完頭,就端端正正地攏了一方青花髻。
素面粉唇,露出光潔的前額,這樣一來,反倒是比平日更婀娜多姿了的。
如蔓端詳了片刻,拿出一支象骨細簪,斜插入鬢,就很有素雅的味道了。
翠兒知那清音觀是個清淨之地,就找了一套淡青色對襟鼠毛小褂兒,配上一條鵝絨襯底百褶裙,清雅端莊,不帶一絲雜色。
如蔓喝了半碗豆粥,就見紅玉進來通報,說是三哥兒在東廂外頭候著,車馬不便進院,差她來迎五小姐出門。
如蔓草草用完飯,漱了口,浸了一回手,交待了瑣事,便忙地出了門。秦玉衍斜靠在車頭,兩名馬伕立在一旁,車後頭又跟了數名小廝,應是隨性行而來的。
“五妹妹,就差你了。”秦玉衍彎了彎眉,就算做笑了。
如蔓先衝他一欠身,行了個禮,嘴上說,“但憑三哥哥責罰了。”
車簾兒一掀,秦雨菱露出個頭來,嗔道,“知你們兩個都是能說會道的,多留些路上說,這日頭可不等人的了。”
如蔓應了一聲,提了裙襬,就有小廝搬來腳踏,疊在車前,她遂穩穩地登了車子。
一進來,就瞧見王翾、沈冰也都在,如蔓就在靠外的軟墊上坐了,說,“大嫂子、冰兒姐姐也在。”
秦雨菱挪到她身邊兒,將她肩膀握了,道,“冰兒妹妹可不是衝咱們來的。”
說罷哧哧地笑,如蔓也會了意,衝車外瞥了一眼,那沈冰緋紅了臉,作勢就要揪那秦雨菱來,嘴上說,“五妹妹也跟著四姐姐學壞了的,盡會編排人了。”
如蔓小手在胸前兒交握了,佯作委屈道,“真真是冤死我了,哪裡知道冰兒姐姐不是為了三哥哥來的,下次再不敢亂瞧的了。”
王翾和秦雨菱頭一回見如蔓這般俏皮的樣子,早已伏在車壁上,笑作一團,只餘沈冰一人紅著臉,左右拉扯著。
正玩鬧著,秦玉衍忽而掀了簾子,湊進來半張臉,秦雨菱打巧挨著車門,遂捂了胸口,扯著他的袖擺道,“三哥哥快將冰兒妹妹接走罷。”
沈冰忙地開口,聲音很是溫柔,道,“三哥莫聽四姐姐亂嚼舌根子,咱們原該趕路了。”
秦玉衍也不惱,仍是硬著臉,只說,這就走。
篷車內十分寬廣,四壁都鋪了毛氈,軟和舒適,,四個女子同坐,竟還十分寬裕的。
許是久不出府,這幾人一路鬧得沒了正形,剛出了青陽街,秦雨菱就嚷嚷著要瞧瞧集市。
孃親還在世時,小如蔓並未受太多約束,上街買菜買藥,也不必遮掩了的。
小戶人家禁不起嬌貴,也用不著那許多規矩禮節,柴米油鹽的過日子,才是正理兒。
可如今,卻是大有不同了,她既不能隨意出門,也不可多露頭面,恐失了秦家名聲兒。
鬧市街上熙熙攘攘,如蔓掀開窗簾一角,從三指寬的縫隙中向外窺去,就瞧見西府大街口那一家趙記蒸餅鋪子了。
沒進秦府前,她經常打那裡買蒸餅,酥酥脆脆的口味,柳娘子十分愛吃的。
見如蔓出了神,秦雨菱就湊過來道,“可是瞧見甚麼好頑的了?”
如蔓遂拉回思緒,抿嘴道,“街上這樣熱鬧的。”
“西府大街雖是熱鬧,卻遠遠比不得煙波江繁華了。”秦雨菱說起那煙波江來,難掩神往之色。
煙波江橫貫臨安城,江水流脂,兩岸鑲金,為姑蘇逍遙歡場之絕景。
如蔓只有耳聞,卻從未到過,想來斷是一脈柳綠花紅的了。
“沒遮攔的丫頭,煙波江哪裡是咱們該去的地方了?”王翾微微沉了臉,輕斥了一句兒。
秦雨菱自知失言,遂趕忙岔開話頭來,“梨花園就在江邊兒,五妹妹也是見過的,咱們府裡常常請那些花旦來唱戲了。”
她方一說,如蔓就想起那憐惜來,遂道,“可是憐惜姑娘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