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扳住我的頭猛的吻下來。
這個吻來得激烈突然,唇齒間驀然就全是他的味道,霸道蠻橫,根本感覺不到溫柔。這更像是獸類在確認自己的領地,我忍不住的想:還好他不會往我身上撒尿做標記。
對於這個吻,我只是接受,並耐心等待結束。我知道,沒有回應他是長久不了的。
其實他的潛臺詞沒說錯,我從沒想要過他的電話,也從不願他真正介入我的生活。陳壽有太多的臉,商人的、惡人的、友人的、情人的……我分不清哪張才是他面具下的本來面目,不敢輕易接納他。比如這回,我就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到我不能容忍他的放浪形骸後故意換上的這麼一副認真談情的架勢來試圖挽留我。
他終於放開了我的嘴,卻不放手,直勾勾看著我,眼睛裡有些東西我弄不懂。
“溫飽思淫慾,你今天吃撐著了吧。”我冷笑。
有一瞬間,我似乎看見他眼裡有一閃而過的傷痛。可下一刻,我確定那是我的幻覺。
“誰讓你叫床叫得那麼好,我還沒玩兒夠呢。”他也冷笑,從我口袋裡摸出我的手機來,一邊存號碼一邊說,“萬一要‘用’到我,還是留個聯絡方式方便些。不要像今天這樣撞破我的好事。”
他把“用”字念得很重,一聽就知道他另有所指。
我慍怒著靜候他存完號碼把手機還給我。他高出我一個頭去,拉拉扯扯起來,我根本沾不著光。
他用我的手機撥他的號碼,接通,結束通話,然後什麼也不說,再把手機塞回我口袋。
通訊錄裡七八百個聯絡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沒必要勞神去刪,放著放著就石沉大海了。
有人說,給妓女付錢不是為了買取性事,而是為了讓她事後離開。 那麼我找陳壽,也許正因為我掌握著全部的主動,從來不需要為對方的喜惡勞神。
經過今天這檔子事情,我對陳壽的印象打了個不小的折扣,回去以後,我打算給自己查個傳染病四項,像上次那樣的放縱,恐怕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到家時,沈萬安還沒有睡。他睡顛倒了,時差沒調過來。看見我進門,他發出一聲失望的叫喊,因為他的大床夢破滅了。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啊!”他悲憤之情溢於言表,“不是說好大床今天歸我了麼?”
“歸你歸你,你當我沒回來就是了麼。吃了沒?”我異常寬慰他沒繼續追問我在外獵豔的經過和結果,遞給他在樓下24小時便利店買的抽真空滷味食品,這本來是打算當做封口費給他特意帶回來的,“睡不著就先吃點東西。”
他一面接過去開包裝一面說:“吃了,不過再吃點也挺好。”
對於他的好脾胃,我向來敬佩有加。這個人能在剛一起床就吃得下死膩死膩的紅燒肉和死甜死甜的糯米飯。肥肉就涼水是家常便飯,吃完了還不拉稀!
他鑽進廚房把醬肘子塞進微波爐加熱,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碗白粥,輕輕放在茶几上。我知道那是他端給我的。
沈萬安唯一做得好的飯食就是白粥,卻很對我的胃口。我從上學時吃飯就不太規律,到了三十歲上,終於受到了胃的報復。查了胃鏡看不到什麼異常,消化科的兄弟說是功能性的,還刺激我說,“你慘了,最難治的就是功能類的問題。”住在一起不久,沈萬安就發現了這個事,於是之後他但凡在家,都會煮上一鍋給我備著。
望著這碗粥,心頭忽然有如醋泡針扎。不單為我自己,也為沈萬安。
這樣的關懷,已經有太多年沒有遇見過了。本應至親至愛的父母棄我如野草,卻要這樣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來為我費心。而這樣好的一個人,竟一直堅守著那份無望的愛,孑然一身。
現在像這樣端著碗坐在這面對他,心裡漲滿酸澀,要努力剋制,才不至於落淚。
才不至於開口問他願不願同我就這樣一起生活下去,直到滄桑。
“謝謝”我唯有這兩個字能說給他聽,裡邊承載的東西並不期待他能聽懂。
不出所料他滿不在乎的啃著醬肘子說:“哎?你在外頭受什麼打擊了吧,平時拿來就吃的,今天怎麼這麼客氣。”
我低頭笑著說:“已經二十年沒人給我做過飯了,謝一句是應該的啊。”
沈萬安聽了這話安靜下來,問:“二十年?你父母都過世了?”
我苦笑:“說實話我不知道。”
沈萬安瞪著我:“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媽常說‘孩兒的生日就是父憂母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