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垚卻站起來,把凳子拉到蒲英身邊。坐下說:“我們一起看。”
蒲英又將電腦轉過來,指點著說:“看嘛,裡面全是資料,有不少工廠和公司的利稅資料表,還有什麼國土局批文影印件,還有調查報告、證明資料片……哎。總之亂得很,看上去就是我爸工作上的資料備份。”
“備份?”馮垚異常認真地盯著螢幕顯示的東西,“……你說的沒錯。可能真的是‘備份’。”
蒲英其實還沒有馮垚對山江的黑暗面體會深刻。她沉浸在自己的失望中,左手支頤,有些疲倦地說:“他的備份檔案,為什麼不放在公文包或是辦公室,卻放到我的盒子裡——真奇怪。”
馮垚粗粗瀏覽之下。雖然看不出癥結在哪兒,但他知道一個素有嚴肅剛正之名的檢察官。不會將自己工作上的東西,這麼“兒戲”地儲存的。
他隱隱感到這是個突破口,所以接著蒲英的話頭,說道:“是奇怪,。我猜想……伯父,是在一種突然的情況下,才這麼做的吧?”
“伯父?”蒲英小聲重複著這個詞,覺得有點彆扭。大概這個詞太文縐縐了,一般人口語中很少這麼用。
馮垚自然聽見了她的小聲嘀咕,轉頭問道:“不然,我該怎麼稱呼?”
“……”在他的目光逼視下,蒲英不禁有點窘,“比自己父親年齡大的叫伯伯,比自己父親年齡小的叫叔叔……”
“嗯,我該稱呼蒲叔叔,是嗎?”
明明教導員這時候的稱呼很正確,蒲英卻還是覺得怪怪的。特別是,文浩哥一直稱呼爸爸為“蒲叔叔”,再想到教導員居然和文浩哥是同樣的叫法,蒲英就是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她清了清嗓子,“嗯咳,怎麼稱呼不重要,教導員你隨意好了。”
馮垚看到蒲英在躲避自己的眼神,心裡那股隱藏的岩漿,似乎又有點蠢蠢欲動了。
不過想到手頭還有這麼個待解的謎團,他又暫時忍住了。
“好吧。蒲叔叔的這些檔案,應該是很重要的。你要是信得過我,能讓我留下來慢慢看嗎?”
“信!我當然信。”蒲英衝口而出後,又覺得自己說得太快了,不禁又低下了頭。
馮垚笑了笑,開始關閉電腦,“那就好。”
蒲英又想起了這些天的事,忍不住拉著馮垚的胳膊說:“不過,教導員,這件事如果有什麼進展,你能不能不要瞞我?”
“哦?”
“你們這幾天不是都在瞞著我嗎?”
馮垚伸手按住了蒲英拽著自己的手,“看出來了?”
“是。”
“怎麼不問?”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不過,這件事是關於我爸爸的,我想我有權知道。”
“放心!”馮垚瞭解地看著她,“我知道這對你很重要,一定不會瞞著你什麼的。”
“嗯,那就好。”蒲英微笑了一下。
兩人一時無話。
療養院本來就很清靜,兩人不說話又不做事,就這麼兩兩相對,蒲英不禁有點尷尬了。
她微微欠身,就要起來,“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先……”
“別走!”馮垚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來,“我還有話說。”
“哦,那你說。”蒲英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教導員。
馮垚倒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了。
活了快三十歲,雖然有過一次感情經歷,但那也是別家姑娘主動靠上來的,他可從沒有對人表白過。
不要說“我愛你”,就是“我喜歡你”這樣的話,他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嗯……最近睡得好嗎?”口才出眾的馮垚,憋了半天,才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啊。還好吧。”
蒲英果然有點茫然了——教導員鄭重其事地把我留下,就是為了關心一下我的起居嗎?
馮垚也覺得有些不自然,不過,好看的小說:。他也只好順著這話說下去。
“那怎麼眼圈總是發青?”說著,他抬起右手,拇指輕撫著蒲英的下眼窩。
這個動作其實有些過於親密了,但是在此情景下,又伴隨著關懷的口氣。蒲英也就沒有躲避。
當然,最關鍵的是,她從內心裡就不排斥馮垚。
她儘量壓抑著心裡的綺念,平靜地說:“是嗎?我沒注意。也許是和失血有關吧。”
“胡說。失血,臉是蒼白……”馮垚的手又慢慢滑過蒲英的臉頰,拇指似乎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