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公子?難道說這年輕男子是沂州慕家人?
那慕公子聞言淺淺笑道:“這是自然,我們慕氏一族世代承蒙沂州王上大恩,一心效忠王上。若是王上能一償夙願,將這天下易姓,亦是我慕氏一族心之所願。”
天下易姓?
我瞠目結舌,原來蓮真,當真有謀逆之心。
我因錯愕倒吸了一口冷氣,叫屋內人發現了動靜,只見蓮真忽地轉過身子,凝眉喝道:“誰?”
我自知無處遁形,便推開門。
一處月光清寒,照耀在他勝雪的白衣上,他抬眸望見我站在門口,微微皺眉。
卻是一旁的慕公子詫異道:“你是何人?”
☆、去意
一旁慕公子詫異道:“你是何人?”
我看了看不動聲色的蓮真;摸了摸鼻子,正色道:“我叫蓮二。”
慕公子的嘴角抽了抽;僵硬地笑道:“蓮、蓮兒啊是個好名字。”
我正欲糾正他的誤解,他卻先一步對身側的蓮真作揖道:“想是王上要夜會佳人;我在此處多有不便,先告辭了。”
蓮真回禮道:“恕不相送。”
慕公子從我身側走過時稍稍打量了我幾眼,旋即嘆了一口氣,輕聲道:“蕊兒想是無望了”
他走後;僻靜的屋子裡僅剩下我同蓮真二人。
我抬頭看著蓮真;他亦望著我。兩兩相望;卻是誰也未曾說話。一地清寒的月影隔在我倆之間;竟似一條天河。
沉吟了片刻,我緩緩道:“我都聽到了。”
“哦。”他淡淡應了一聲,一貫從容的雙眸泛著幽涼的光。
我禁不住自嘲地一笑。
我還活著,鳳華公主卻死了。這便是蓮真所要的結局。我才明白,原來他是早已存了策反之心,想利用儲位之爭,乘虛作亂,這才默許我遭人陷害,冷眼看我萬劫不復。
我突然發現這場局,勝的人不是寧夜和雲眠,而是蓮真。
真正的高手並非能拆穿別人的佈局,而是能將別人的佈局轉為己所用。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蓮真這隻黃雀獨立枝頭,坐看我與皇兄龍鳳相爭,待我將死不死之時再飛下來撿個漁翁之利,委實高明。
現下,我這隻小蟬站在黃雀面前,頓覺自己寒磣得很。
我往後退了半步,輕聲道:“那,要是王上你不準備滅口的話,我就先走了。”
蓮真那張冰塊臉終於微變,道:“你要去哪?”
他自己雖然是個面癱,卻實在會觀人面色。我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去意也被他捕捉入眼,嘆一聲,這隻黃雀好生厲害!
“我以為,王上如此聰慧,應當是瞭解我的性子。”我嘆了一口氣道,“亦該知道,我平素任性,最恨被人牽著鼻子走。”
他不說話,只幽靜地望著我。目似秋水,瀾靜無波。
我復嘆息了一聲。只要一想到我這條命終究是他救的,我腦子就憑空想象蓮真化作一隻巨型黃雀,將我凌空叼起,我在空中望著十丈外的地面上不去下不來,欲哭無淚。
見蓮真仍不說話,我連忙澄清道:“王上請放心,而今我不再是寧國公主,你要將著天下易姓也和我沒關係。”言下之意就是你們愛咋整咋整,別扯上我就行。
蓮真臉色終於又變:“留在我身邊,我絕不會連累你。”
我豈是怕被連累?我只是倦了。
不想再看人爭權鬥利,不想再淌這條渾水。
我道:“王上可曾說過是去是留皆由我自己做主?”
蓮真凝目望著我,沉默不言。
我淺淺一笑:“我選擇,去。”
外面是月朗星稀。
我沒想到我真就這麼離開了沂州王宮。
蓮真為我鋪的路已經夠多了。鳳華公主已入了墳,我又被修了容貌。估摸著就算現下回到都城去,也未必會被重新押進天牢。
但是這風生水起的時期,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身上踹著我從沂州王宮順手牽來的包袱,摸出幾錠碎銀子,乘著夜還未深,趕忙去找家客棧投宿。
華燈初上,我正欲踏進一家看起來甚是明堂的客棧,忽然一個身影側身走到我前面,我門檻沒跨穩,一個趔趄,撞到那人的背上。
“哎呀,小姐你沒事罷?”那人轉過身來將我扶住,抬頭看到我的臉時微微詫異,“蓮兒小姐?真是好巧。”
我抬頭望見他含笑的雙眸,心中罵了一句: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