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的人們也終於成為歷史供人評說的時候,不管是小說中描繪的,還是戲臺上演繹的,沈盈川都似一則俯視江山的天神般的傳奇。
那已是昭國盛世的煌煌樂章,瑰麗如夢,而在這夢起始的弘光五年,人們正在歷史中導演著相遇、背叛與結盟的序曲。
“姑娘要幫我些什麼呢?”
沈燏看來興味盎然地這麼問,沈盈川淡淡一笑。在昨晚之前,她確實沒想過蕭門勢力會如此龐大,朝中情形,蕭門已不動聲色地摸了個十之七八。
“恕我直言,王爺現在最急切的,應當是二月初您的母親孟太后的壽辰這一關吧。雖然這是王爺您自己上書求來的,希望以退為進。”
端起薛羽聲續上的一杯熱茶,沈燏不置可否。
“眼下外患雖未清,但大患、明患已除,軍中青年將領漸起,王爺,您已不需要以萬金之軀親赴沙場涉險,想來聖上早就深念同胞情義了,此番該是正好可以藉此召您回京,從此長居帝都,安享榮華的吧?”
沈盈川的聲音也很好聽,如玉石相擊一般輕越,兼之語氣舒緩,徐徐道來,配合她平穩的神情,這番另有深意的話說出來,竟無半分不協調。
“呵,本王原就不是嗜殺之人,只是家國有難,我堂堂男兒豈能龜縮於人後?如今既然良將並起,邊關無憂,本王能脫離戰場,避免馬革裹屍的命運,安享榮華,倒也是件幸事。”
“聽聞王爺在京中的府邸是當年太后親自選定的建造樣式,頗有江南曲觴流水之美,秀雅為京中第一。如此美宅,想必王爺會喜歡。再者,王爺戎馬多年,殺敵無數,手中掌著重兵的時候,還有人敢來刺殺,日後離了軍政,然積威仍在,怕是這類刺殺更少不了,王爺如要安享榮華,盈川以為,倒需做好今生都不再邁出那秀雅王府大門半步的打算才是。”
堂上驀然陷入沉寂,沈盈川的話可說是極大膽的,沈燏的眼眸一下子冷了下來,半晌,他的聲音才慢慢傳來。
“——還沒人敢這麼對本王說話,沈姑娘,你是第一個!”
沈燏唇角微帶笑意,聲音聽來似乎溫和,目光卻凜冽得讓人有如履玄冰的寒意。太明顯了,讓一直形容慵然的薛羽聲都不禁坐直了身子,面色頗為憂慮。
蕭澤捏著茶杯側目看一眼站在身後的蘭塵,輕輕彎了一下唇角,那抹極淡的笑意化開在他平靜的雙眸中,讓蘭塵放下心來。
盈川的反應卻是分外平淡,她似是坐累了,動了動身體,右手仍支在扶手上,指尖輕輕搭著左手手腕,就那麼看著氣勢迫人的沈燏。
“忠言或許逆耳,盈川歷世未深,說話不當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你真覺著自己說的就是忠言?”
“不,盈川不敢。歷史但以成敗論英雄,倘王爺不能成功,那盈川今日所言便是佞語。所以,盈川希望王爺成功,您也只有成功,才不會被當作失節的佞臣,或,是那可憐的不得終老的忠臣。”
話說到這時,才真正在字面上有那麼一點明晰。沈燏沒有表現出怒意,只輕叩一下手中的茶杯蓋,悠然道。
“本王還是有點不明白。”
“王爺請講。”
“本王不明白,首先,南安王府已然覆滅,逆臣之女,照說世人該是避之惟恐不及的,沈姑娘卻自己把身世揭出來,冒這麼大險賭一口氣,值得麼?其次,以沈姑娘的影響……”
沈燏的目光淡淡瞥一眼閒閒坐在旁邊,始終不插話的蕭澤,繼續道,“姑娘應有能力結識朝中顯貴,怎會找本王來求得功成名就呢?本王遠離京都多年,雖戰場上屢立戰功,但朝堂不比沙場,姑娘如何篤定本王能成功?”
“除了王爺您,誰堪當此大任?”
“本王只擅長行軍打仗。”
“盈川以為,兩者倒頗有相通之處。”
“——哦?”
“兵馬未動,糧草須先行,這是一個後備問題,王爺帶兵多年,這一點想必已是爛熟於心。同理,朝中如何動都無妨,卻決計不能干擾天下。天下不穩,朝堂何以立?雖說流弊禍及天下,有施政不善之過,但不以天下為根本來考慮,縱一時取得先機,這勝利又如何能長久?短視輩,終不應擔天下,否則,便是己之悲,天下之悲。”
“這一條嘛,尋常,當不起翻天之舉。”
“知人善任,不妒賢,不忌能,可忍又可變通,同時身負赫赫威名。王爺,您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有沒有那個本事,應該不需要盈川在此贅言。”
沒有言語上被